“谢谢。”
两人挨得极近,言成蹊又始终没有退开的意思,苏禾咬了咬唇,轻声道了谢,往旁边移了两步。
她半句未提今日迟迟不归,是发生了何事。
只是安静地低垂着白皙的脖颈。
言成蹊凝眸望着苏禾,见她移开了身子,只露出个乌黑油亮的发旋来,小脸藏在斗篷宽大的帷帽里,言成蹊看不见她脸上的薄红。
心中那种难以言说的烦闷,郁气,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像是冲破闸门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言成蹊此时还不能理解这种情绪,像是一波一波的浪潮撞在他的胸腔里,也不是疼,就是……沉沉的,闷闷的,还有些不知是对着谁产生的恼怒。
他觉得有些难堪,面上的神情愈发寡淡冷漠。
言成蹊深深地看了苏禾一眼,咬了咬牙,回过身,一言不发地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果然是生气了。
苏禾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大晚上跑出来的是他,将斗篷罩在她身上的也是他,现在一言不发就生气的还是他……
言成蹊人高腿长,照理他若是想走,只需几步,苏禾便看不见他的背影了。
而不像现在,言成蹊都往前走了好一会儿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远。
苏禾恍然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不远处彻底暗下去的长巷,拎起裙摆小跑着追了上去。
桂溪坊很窄,苏禾没有走到言成蹊身侧,她坠在他身后几步远,踩着他的影子。
夜里起了一层霜雾,又冷又湿,东风吹过长长的巷道,卷成一道尖利的呼啸声,穿堂而过,树影重重地摇曳着,沙沙作响。
苏禾笼在暖融融的大氅里,手脚头脸都吹不到风,一步一步地踏着言成蹊的影子,平日里到了晚上,她一个人不敢走的长巷,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苏禾抬起头,望着言成蹊笔挺宽阔的背影,即便是在昏暗的环境下,他的目力也很好,脚步缓慢沉稳,无所畏惧地踏破漆黑之地,领着苏禾往家的方向走去。
苏禾抿了抿唇,清澈透亮的眼睛里映着那人清冷瘦削的轮廓和上下起伏的袍角。
言成蹊的院子外头,挂了一盏橙黄色的防风灯。
每当看到暖融融的光亮,苏禾便知道,自己快要到家了。
言成蹊停在了门外,侧着身子,静静地站着。
苏禾想了想,缓步走上前,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放到言成蹊手中。
一路走来,她面上的薄红已经褪了下去。
此时,粉白的小脸扬起来,眉眼弯弯,柔声细语道:“谢谢你。”
言成蹊接过她递来的大氅,视线停在她莹白的皓腕上,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呼啸的夜风似乎也和缓了不少,绕开他们站着的地方,轻手轻脚地往别处去了。
摇曳的油灯下,寂静无声,就连空气仿佛也温柔缠绵了起来。
苏禾收回视线,转身要走,言成蹊低沉清润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禾。”
“嗯?”
苏禾挺住了脚步,抬眸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