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栖迟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腹抵在李青腕间的脉搏上,那跳动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他幼时在军营受了其他孩子欺负,是舅舅背着他去找那些孩子的家长理论。
第一次上战场吓得手抖,是舅舅将他护在身后,笑着说“别怕,有舅舅在”。
这位铁骨铮铮的将军,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他在刀光剑影里的最后一块盾牌。
“中毒……”谢栖迟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气。
他比谁都清楚,舅舅身子骨早已被旧伤掏空,可到底是谁,敢在这个时候对镇国将军下手?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撞在窗棂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谢栖迟抬眼看向案上的药碗,里面的药汁已经凉透,碗沿结着一层浅褐色的药垢。
他忽然想起周书砚案头那碗总冒着热气的药,想起他咳血时苍白的脸——原来这世上真有人生来就带着药味,连笑起来都像沾着三分苦涩。
“书呆子……”方才在宫门口看到的画面又闯进来:周书砚对萧云行笑,递食盒时手腕轻抬的弧度,还有为了维护那人,对自己躬身道歉的样子。
他十三岁就在沙场上见过生死,不懂那些文人间弯弯绕绕的情分,却偏生记得周书砚讲“知己知彼”时,眼里闪烁的光。
那光比军营的火把更亮,比雁门关的星辰更暖,让他忍不住想靠近些,再靠近些。
李青忽然低低咳嗽了两声,眉头紧锁,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谢栖迟连忙俯身,用袖口轻轻擦去他唇角的涎水,动作笨拙却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舅舅,别怕。”他的声音放得极轻,“我一定找到解药,一定……”话未说完,门外传来赵子慈的脚步声,带着几分迟疑:“殿下,暗卫来报,说……说查到些线索。”
谢栖迟起身时,眼底的温柔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封般的寒意。
赵子慈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锦囊:“暗卫在将军府后院的石榴树下挖到这个,是一点残留的药渣。”
谢栖迟捏起那半枚玉佩,触手冰凉。
玉佩的蛇眼处镶嵌着细小的红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
“查清楚是谁了吗?”
“还未……”赵子慈的声音越来越低,“药渣送去太医院查验,说是掺了‘牵机引’,无色无味,长期少量掺入饮食,能让人脏腑慢慢衰竭,看似是旧伤复发……”
“牵机引”三个字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谢栖迟的心脏。
赵子慈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戾气,忍不住道:“殿下,现在动手怕是打草惊蛇……”
“本太子没说要动手。”谢栖迟打断他,目光落在李青沉睡的脸上,“舅舅还没好,本太子不会让他担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去查,京城里所有能解奇毒的大夫,包括那些隐居的,不管用什么办法,都给本太子请来。”
赵子慈领命退下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