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不觉间,silver对白的呼吸声已经很熟悉了,所以他一听就知道白也没有睡着。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白忽然动了一下,窸窸窣窣地往上靠了一些,小声地叫他的名字,“silver。”
“怎么了?”
黑暗中白的眸子闪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也没睡着。”
“不是你说要睡的么,怎么又不睡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或许我是在害怕吧。”
silver支起身子,银色的长发顺着他的肩膀垂落,“你怕死么?”
“怕……不,这世界上哪有人是真的不怕死的呢。但我怕的不是这个。”
silver问道:“那是什么?”
“我怕的是世事无常,人心易变。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上一秒还在和你说话对你笑,结果一转头就死了,连一点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silver只能轻叹一声,“人不能预知未来,有的事并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白搂着他的腰,将脑袋深深埋进他颈项。silver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用掌心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抚摸,像在安抚一只惊惶不安的小动物。
“你一定觉得我太黏你了,很烦人,”白忽然说道,“可我只是想抓住眼前的东西,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白搂着他,黏腻的温度将他们拴在一起,“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silver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会……”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他对白……都谈不上一个“好”字。
白低低地叹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肯定又不相信我说的话。可是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在哪里遇见的。”
silver当然不会忘记那个细雨清晨,他在红灯区捡到了一个被俱乐部扫地出门的男娼,那个男娼乖巧可怜,说只要给他一口饭吃,让他做什么都行。可是,后来他发现白是被安插在他身边的间谍,他就一直以为在红灯区的相遇也只是一场被设计好的戏码。
“出身在那种地方,我的命真的贱得很,注定只能趴在权贵的脚下摇尾乞怜。能够遇见你这样的主人,已经很幸运了。”
“如果是其他人,他们真的会把我当成一条狗来看待,恐怕我只能光着身子趴在地上学狗叫。所以,能够像这样抱着主人,我真的很开心。”
白的眼圈发红,仰望他的目光明亮炽烈。silver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白的身份不明,silver不可能因为他的这些话就对他全然信任,可如果说他完全没有触动,那也是假的。
咚——咚——咚——渺远的钟声敲响了十二点。窗外忽然一阵排山倒海的巨响,火光映得厚厚的窗帘布都亮了起来。
他们都以为是轰炸又来临了,急匆匆地冲过去拉开窗帘布,却只看见一团团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开来,五光十色,花团锦簇,将黯淡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silver喃喃道:“这是……”
“今晚是平安夜,过了十二点,就是圣诞节。f城有在圣诞节放烟花的习俗。”
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日子里,人们还是选择放起了烟花。这一回的爆炸声终于不再是恐怖的丧钟了,它寄托着人们对新一年的期许和向往。
两个人站在窗前,看着一束束火光硬生生将遍布的阴云撕开口子。白悄然勾住了他的手指,五彩的光辉倒映在他明亮、温柔的黑色眼睛里。
在接连不断的轰隆声里,白的声音几乎要被淹没,可是silver却听得清清楚楚,“我有圣诞礼物要送给你。”
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盒子递给silver,“要打开看看吗?”
silver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让他怔住了。一个黑色的皮质项圈,上面挂着个小铃铛,旁边连着一条长长的编织绳。那分明是……一条狗绳。
silver微微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白拉下领口,露出脆弱的、不堪一折的脖颈。白皙的锁骨上方,青紫的指痕分外刺眼。
“因为我总是空虚、迷茫、没有安全感,所以,我想要有人能把我拴住,才不至于迷失,”窗外烟火轰隆作响,白的眼神烫得吓人,“我把我的绳子给你,我希望那个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