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吧。爷还有事要忙。”
这份拘谨是陆预乐意看见的。
见他又开始看着书册,上面的字密密麻麻,阿鱼也看不懂。兰心姑娘倒是看的懂,她既会说吴话,又会说官话……
阿鱼抿了抿唇,蹲下身将那坚果捡起,重新放回陆预的桌案上。
“夫君,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我……我以后不会随意爬树了。”
离开时,阿鱼暗暗下定了决心,她要学字,要学官话。她不想站在夫君身边时,连他烦心什么都看不懂。
看着那倔强孤毅的背影,陆预放下许久未翻动的书册,长指捻着坚果,凤眸微眯。
自那次不欢而散后,一连几日,阿鱼都没有出门,她忙着同兰心学说官话,又想学识字。
兰心不胜其烦,官话是认真教了,毕竟这是世子的吩咐。至于学字,草草敷衍了她些简单的。
此时,宫中皇后寿辰,民间过千秋节,宫中自然也为皇后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安阳长公主早早进了宫中,她不屑于与陆老夫人那些半道子的诰命一起。
只是走前,她仍放心不下。前些年,阿预在北疆,宫中宴会再如何热闹也与他无关。而今他在京城,又任职顺天府尹,宫中但凡有个什么事,与那人便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那五年,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能不知道吗?阿预拒了翰林院的官职,执意投身戎马,还不是因为那个薄情寡义的女人。
她看向身旁的陆绮云语重心长道:“阿云,今日宫中事忙,母亲可能走不开,你二哥那儿,你替母亲多留心。”
本来他们都觉得陆预走出来了,可那个二哥偏偏带回个同容惠妃模样七分相像的女人。长公主还没见过那婢子,自然不知道其中要害。
陆绮云当即打起精神,同长公主保证:“母亲放心。”
男宾和女客的席位不在一处。诰命夫人皇家女眷大多齐聚坤宁宫,大臣宗室则被安排在大明宫。
此次宴会,宁陵郡主赵云萝也来了。陆绮云乍一看见她,当即忘了心中的担忧,兴冲冲走到赵云萝席位前。
“云萝姐姐,可算见到你了。姐姐,你怎么穿得这么素净?”
不同于以往绫罗华服,赵云萝今日则是一袭月白莲花挑线裙,发髻也是白玉饰为主,是极其清雅的装扮。
赵云萝扯了扯唇角没答。她不如此,怎能对抗那些唇枪舌战攻伐她和父王的御史?但她周身所费,也不比云锦金饰便宜。
“父王特意来心信至京,教导我崇洁尚廉,不可铺张浪费。”她抿了一口茶,又恢复了以往的八面玲珑笑道:
“上回的绒花,妹妹可喜欢?”
陆绮云点头,二人又聊了一些闺中闲话,恰在此时,一道道唱喝传入耳边。
“惠妃娘娘驾到——”
一行宫人拥蹙的仪仗下,紫色宫妆明艳绝伦的女子轻抚鬓角,踩着朱红凤头云履不紧不慢而来。
“都怪臣妾这身子不争气,不能太劳累,故而今日迟了。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五年前,容惠妃自入宫,就独得皇帝宠爱。一入宫就封了婕妤,又封妃位。倘若再得个一儿半女,怕是能位及副后,晋封为皇贵妃。
惠妃不过二十又三,在年近四十的皇后面前,自然是珠光美艳,韶华正好。
至于劳累,还不是同众人炫耀昨夜侍寝。
皇后眉心微拧,并未过多苛责,继续同命妇们说着话。
一场宴会下来,不时有目光落在容惠妃身上。她自然敏锐地捕捉到了某处席位上那打量的目光,微微抬了下颌,似是一场无声的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