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师提问,我抓着门把手,缓缓转过头去。
“当然啊。”
我回答道:“放长假到老师家时,我亲口说了喜欢老师,不是吗?”
我注视着老师,老师也注视着我。然后,是他先移开了目光。
“的确是……不过我感觉你后来变得有些疏远。”
“我才觉得老师……”
由于学校禁止教师与学生私下来往,从那以后,老师似乎一直在躲着我,所以我才找了个借口接近他……我正要这么说,但是老师先开口了。
“那就好。总而言之,那个绑架犯说今天还会打电话来,要是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要马上联系我。因为我真的很担心你。”
那是我最想听到的话。如果能听到老师对我说这些话,我倒真希望那位自称绑架犯的人多加把劲。我带着这个想法,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因为今天放学不用去医院,我在现场听到了妈妈和绑架犯的电话。
绑架犯先问妈妈“钱准备好没有”,然后说:“把钱装在纸袋里,表面用报纸盖上……今晚八点放进池袋站东口的寄物柜里。钥匙……附近有一排自动售票机,你把钥匙扔在最右侧的地上。动作要自然,别让其他人注意到。”
说完,他又问妈妈记住没有,然后挂了电话。这通电话也录了音,于是孩子们马上重播了一遍,玩起了吵吵闹闹的推理游戏。
妈妈毫不理睬他们,而是表情狰狞地说:
“肯定是个恶作剧。那人只是在玩绑架犯游戏,就像在卡拉OK开演唱会一样。”
说完,她匆匆穿好衣服化好妆,跑出了家门。临走前,妈妈还说:“我已经迟到两天了,今天再迟到要被炒鱿鱼的。”我感觉她那种逃也似的慌张有点不太自然……不过我更在意的是,家里少了一个孩子。
晴男没在……
我回到家时就没见到他。三郎说:“他的游戏机没电了,是不是出去买电池了?”……可是绑架犯打完电话,我又拨通了广木老师的电话告诉他通话内容,然后又过了一个小时。这都六点了,他还没回来。
“晴男到哪儿去了?”
我一开口,立刻有人起哄道:“晴男被绑架了!”
“原来被绑架的人是晴男。”
“哇,晴男是被害者啊。”
“好可怜哦,我要抓住绑架犯。”
其他孩子也应和道。
我悄悄把三郎喊到自己的地盘上,小声问道:
“你说,那个绑架犯的声音像不像晴男?”
“啊?为什么?”
三郎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可是晴男为什么要打电话呀?”
“游戏啊!他不是总玩那些吓人的游戏嘛,现在玩腻了,就玩起了真人游戏……”
三郎马上摇摇头。
“姐,你不是身体出问题了,而是脑子出问题了吧?晴男玩得很起劲的不是吓人的游戏,而是熊猫养成游戏。”
“什么熊猫养成?”
“比电子宠物鸡复杂一点儿的东西,把体弱多病的熊猫养成健康的大熊猫。”
这回轮到我瞪大眼睛了。就在那时——
“我回来了。”
门口传来了晴男的声音。他虽然话不多,但是跟大家交流得很自然。我探头看向大屋,发现他已经加入了推理游戏的圈子,甚至露出了笑容。我意识到自己没有注意到晴男的全部,而是漏掉了他跟普通孩子一样的声音和表情,不由得羞耻万分……而且两个小时后,我又因为晴男感到更加羞耻了。
晴男注意到我时,跟头天晚上相反,立刻阴沉着脸不说话了……此时我还认为,自己的直觉肯定没有错。
两个小时后,我为全家人做了晚饭,声称“有些事”离开,前往池袋车站东口,并且在晚上八点……准确来说是晚上八点八分,目睹了这起奇怪绑架案的唐突**,最后知道“脸红”这个词并不正确,因为极度的羞耻会让人脸上失去血色,变得如同白纸。
这起事件的结局真的很突然。我当时正躲在池袋站东口的自动售票机附近蹲守绑架犯,晴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我到达池袋车站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五十五分,找到寄物柜时已经过了八点……再慌忙去看自动售票机,已经是八点五分了。车站里挤满了人。人们就像电视上的幽门螺杆菌一样,阴沉、坚定、冷漠而滑稽地蠢动着,使我无须躲在阴影中,得以光明正大地监视那个地方……绑架犯指定的售票机右侧地面掉了一些垃圾,但我看不出里面有没有钥匙。当然,我并不指望那里有钥匙。这是一起没有被害者的绑架事件,没有人会把赎金放进寄物柜,也没有人会把钥匙扔在那里。
我心里很清楚这点,却还是着了魔似的来到了这里……因为我有种预感,那名奇怪的绑架犯会制造惊人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