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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人生最温柔的部分一直住在乡村里(第1页)

第五部分人生最温柔的部分,一直住在乡村里

人生最温柔的部分,一直住在乡村里

我是个乡下孩子,如今生活在城市。

对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乡野生活是孩子最好的成长环境,最好的自然学校。一个完整的人生,首先要学会的是和自然相处,“乡村”这所学校在我身体里注入的基因足够我受用一生。

叶芝在《乡村鬼魂》里写:“在大城市,我们活在自己的小团体里,对世界的了解少之又少。小镇或是村庄人口稀少,没有这些小团体。因此,你必然可以看到整个世界。”

我的家在半山腰的一个小村庄里。村头和村尾各有一棵大榕树,大到树中间空了,小孩子可以钻进去躲猫猫。村中间还有一棵更大的榕树,需要十几个人合抱。傍晚的时候,土地还散发着太阳照射过的余温,羊群归圈,鸭子在水池边扑腾,水牛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驱赶小虫子,村子里的人们就都聚到那棵最大的榕树下聊天,猫啊、狗啊、小孩子啊,就在大人中间穿去穿来。

村庄背后的山就叫“背后山”,山上长满长尾松,风吹过来的声音太好听了,像长大了听到的某种咏叹调。大人们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我就和表妹往山上爬,一边爬一边采野花,爬到一处厚厚的松针覆盖的山脊,累了倒在松针上睡觉,直到大人们从远处吼:收工喽。我们才从地上爬起来,拍拍粘满衣裤的松针,一阵风似的往山下跑去。

从我家大门出来往右一百米是一条河,河水从大凉山上流淌下来,流到我们村子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河滩。夏天的时候,我们小孩子就三五个邀约着去河里游泳。河里还有小鱼和小虾,用撮箕撮了来,路上捡来的瓦片当锅,生起火就可以煎小鱼小虾,没有油,撒点盐就是人间美味。就这么玩着玩着天就黑了,有家长拿着“条子”(打人吓唬人的枝条)在岸上大吼:短命娃儿还不回家,找死啊!

乡村生活,要说印象最深刻的,是漫长的时间。记得中午在阳光下犯困、记得大人们出工后,乡野里安静得让人能听到自己平静呼吸的时刻、记得很多时候的无所事事,那时候的我当然还不理解“无聊”这个词的含义,不知道城里像我一样大的孩子在做什么,他们正被玩具、培训、图书和五花八门的游戏填满。他们生活在一个“有聊”的世界。

而我,正在学习如何面对无聊。为了“混时间”,我学会了爬树,学会了织袜子,学会了父母不在家的时候给自己煮饭,学会了把山里野生的兰草挖回家种在院子里,学会了采摘桑叶养蚕宝宝……

当然,也学会了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看阳光爬过窗台,让大脑处于放空的状态。

朋友有篇文章说:“空白是绝对必要的。每个人面对空白时间的态度、每个人在打破空白时间所做的事,决定了这个人和其他人的不同。个人的成长正是从面对无所事事、打破无所事事开始的。”

说回到我家的乡村院子吧。一九八四年,我四岁,我们全家搬进了这座院子,院子是爸爸妈妈从结婚那天起就立志要攒钱修的,五年时间梦想成真了。院子里有三棵松柏树,一棵李子树,院门上方爬满了罗汉果藤蔓。正房三间,厢房两间,东厢房我奶奶偶尔会来住,西厢房呢,我妈把它改造成了村里第一家,在很多年内也是唯一的一家小卖部。

除了上面说的,还有猪圈和巨大的厨房。厨房大到什么程度呢?反正我此生还没见过比这更大的家用厨房。除了巨大的操作台,还有巨大的煮饭灶台和更巨大的煮猪食灶台,以及更更巨大的大水缸,说是水缸,其实说水池更准确,跳进去都可以游泳的。最关键的是,除了与巨大灶台相匹配的大碗柜、大餐桌,竟然还有一大块空地,可以再摆下两张大圆桌!

至于猪圈,和厨房的大小是一样的,它们很对称,分别位于三间正房的左右两侧。就在这两个猪圈里,最多的时候养过五十头大肥猪,我妈为此还作为养猪专业户的代表参加过县城里的表彰大会,我人生的第一次自助餐就是沾我妈的光在大会后吃到的。

我爸我妈就是这么能干,勤劳致富说的就是他们。

一个恒定的印象是:清晨我被爸爸的歌声唤醒,他正拿着个大扫把清扫院子,早晨的爸爸总是那么快活,他一边唱歌一边有力地挥动扫把的样子浑身充满了干劲。不管他唱的是《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还是《我的祖国》,他都是在大声宣布:美好的一天开始啦!他扫完地之后还要端来一大盆水均匀洒在地面上,被夯实过但仍然是泥土的地面因为一层水就会升起股好闻的味道,直到现在,那味道都是我心中“早晨的味道”。每当想起这味道,就能看见我家一尘不染的院子。

爸爸在村里有威望,村子里谁跟谁闹纠纷,谁家男人打媳妇,谁家不赡养老人……诸如此类的问题最后都会找到我爸去调解,最后我爸也总能把事情处理得好好的。

我妈爱干净,她喜欢穿白衬衣,做事手脚麻利,说话声气好,头发黑又亮,年轻的时候扎两条辫子,是那种清简朴素的美。

一个场景每年在秋收前都会发生:村子里有几户贫困人家没有粮食下锅了,拿着官升来我家借米,我妈从来都二话不说给上门的人满满一官升大米。

爸妈热情好客,印象中我家厨房总是很热闹,三天两头就要请一次客,除了本村人,还有远近乡亲,甚至山那边的彝族人。彝族人喜欢来我家小卖部买酒喝,一开始,他们买一瓶酒和一封饼子就坐在院子里拿饼子下酒,后来就从院子里喝到我家餐桌上,喝着酒唱着歌直到太阳落山才提着空瓶子骂骂咧咧翻山回家。

对了,说到酒,我家酿了十多年的酒,小卖部的酒都是我爸酿的,村子里种的玉米和小麦酿的五十八度原浆,味道好到什么样呢?县长大人曾经亲自来我家买酒回去孝敬他老丈人。

很多个夏天的夜晚,很深的夜晚,我在**听到敲门声,随之走进来一两个或者更多的人,那是些打猎的年轻人,他们手里提着野兔子或麂子,有时也可能只是可以炒来吃的有幼虫的马蜂窝,或者几只田鸡。总之,战利品都通通交给我爸,我爸再叫醒我妈,点燃灶台里的火,大家围着火说说笑笑直到半夜里雾霭升腾。东西煮熟了,我妈就会叫我起床一起吃(其实我早醒了)。年轻人喝着酒、吃着肉、唱着歌的夜晚,我爸还能拿出他珍藏的二胡给大家拉上一曲。

因为爸妈的能干勤劳,全村第一台电视机出现在我家,第一台电冰箱也在我家,当然还有第一台摩托车,第一台麻将机……

村庄就是个熟人社会,我爸我妈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他俩同年同月同日生,两家父母也算世交了。我爷爷在国民党时期是个保甲长,后来时代变了受了苦,但因为我们小村庄天远地远的,也不算太动**。外公呢,共产党员,新中国后村子里的第一任村主任。两人年轻的时候曾经联合起来对付过山那边的彝族土匪,用过枪,这样的交集,后来发生的事到了他们那里也都不是事儿了吧。

爷爷家和外公家相聚不到一公里,也就是从村头走到村尾,两人见了面是要作揖行礼的,我亲眼见过,外公还教过我。爷爷不苟言笑,一旦说话都是有要紧事的样子,声如洪钟,气吞山河,吓得我赶紧躲在外公的长衫后面。

我还记得外公穿斜襟长衫的样子。外公是爷爷的反面,身材瘦小,整天乐呵呵的,从我记事起他的牙齿就掉光了,他站在屋檐下向我招手:我孙女,过来。我就走过去,从他手里抠出一颗糖果,听他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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