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叹气:“那您也该回去的,听说天医和人医都已经回谷了,说不定……”
“嘘……”他突然制止了船夫继续说下去。
他仔细盯着歪在对面的女孩,凝神半晌,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呼吸声均匀,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船头,低声唤了一声:“阿寻?”
船夫低低应了一声,“属下在。”
他探出头去,低声嘱咐:“我在重华宫书房放了一道密旨,如果我回不去了,让承华继位吧。”
船夫没出声。
“你作为四影卫总使,一定要带着大家好好辅佐承华,他年纪小,心性没有那么沉稳,需要有人在旁提点,陆慎君就很合适。”
“君上……”
“别一副要哭的样子,说不定我还能活着回去呢。”
他连身边的影卫都能这样温和的安慰。
却偏偏要把她当作一颗棋子利用。
等了半天,君臣二人再无其他对话。
云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探出头去问那船夫,“现在几时了?”
这船夫虽穿着普通船家的衣服,身形却健壮匀称,掩在斗笠阴影里的脸上没有一丝长期行走在江上的风霜颜色,细看之下,似乎还有些眼熟。
“刚过巳时。”船夫只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便准确答出了时间。
不愧是四影卫总指挥使。
云知笑了笑,“多谢。”
她没吃早饭,又算是睡了个回笼觉,此时也有些饿了,于是便从随身的包裹里翻出几块糖,剥开塞进嘴里一颗。
想了想,丢了两颗给对面的人,凶神恶煞地瞪着他:“别再盯着我看了!”
萧熠接住糖,唇角一勾,“你好看。”
“吃你的糖吧!”她冷着脸别过头去看那船侧的江水。
风平浪静明江水,小舟轻渡波澜生。
他含着糖,唇边挑起一抹笑意,继续温温柔柔地看着她,眼底情深难掩。
小船又在江上飘了两天,云知硬气到底,始终不肯吃他一口饭,纯靠桂花糖续命,到了最后萧熠都急了,捧着碗粥连哄带威胁了半天,一点用没有,反倒自己急得当着她的面咳了口血出来。
他为什么咳血?
是不是当日的伤一直没好?
云知只淡淡瞧着那不再伪装船夫的影卫总使急急忙忙将药递给他,看着他服下,看着他心虚地抬眸望过来。
她始终一句也没有问。
小船终于靠岸,已至兖国地界。
云知在码头租了辆马车,不算太宽敞,但足够坐得下两个人了。
付好钱,她回身看了一眼。
那船夫摇身一变,又变成了马车夫。
“……”服了,在她眼皮子底下大变活人。
她朝着他伸出手:“租车费三十两,你们两个人,你得出二十两。”
他莞尔一笑,解下腰间钱袋递给她,“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