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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似乎朱士强觉得心里对赵刚有所亏欠，没有给他带来应有的幸福婚姻，就有意在其他方面对他有所补偿。赵刚发现，现在朱士强对他是越来越“大方”了，不但在车的保养和用油方面随他捞取一些好处，就是平时也给他创造一些赚钱的机会。比如偶尔赵刚会往重点中学安插两个学生，朱士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对赵刚网开一面。而每安插一个学生，赵刚都会从中捞取万八千元的好处费。

赵刚现在是深刻意识到了给领导开车的好处，尤其是给教育局长开车，那油水可不是一般的多。很多事情，下面基层学校的校长搞不定，可是赵刚却能搞定。正因为赵刚跟朱士强的这种特殊关系，无论赵刚到哪里，大家都会给他一点面子。赵刚随便帮人说一句话，就能换来利益和尊重。比如每年开学的时候，往各学校送学生，或者帮家长给孩子调个好班乃至调个好座位，别人都会给他送钱或者送礼物以示感谢。刚开始的时候赵刚不收，以为帮人忙是应该的，也算做点好事。但是后来家长们感恩戴德的诚意要给，赵刚就想，收就收吧，别人也是这样收的，而且自己做得还不算太过分。

按说赵刚以前对金钱的欲望不是太强烈，因为一直以来他也不缺钱花，可是自从父亲去世，他离婚之后，就有了一种危机感。眼见着家里的存款越来越少，房子也该换新的了，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赵刚就觉得有必要广开赚钱的门路，他从收小钱开始，一点点胃口大了起来。其实赵刚也不想这样，但他觉得自己是被生活逼的，没有办法，这年头没有钱就活不下去。尤其是给领导开车以来，整天浸**在名利场，见识太多了阿谀奉承、行贿受贿，金钱美色被某些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谈笑之中就赚了大把大把的钞票，赵刚的心理怎么能平衡？

虽然他仅仅是一个司机，但是赵刚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没落”下去，尤其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没有了亲人。漫漫人生路，今后都要靠自己，没钱怎么能行呢？经历了父亲的离世，还有婚姻的变故，现在赵刚已经变得不那么相信感情了，相比于感情，似乎金钱和权力显得更实际。

赵刚变了，虽然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但是他自己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变得世故了，成熟了，当然也变得忧郁了，善感了。赵刚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成熟是以牺牲快乐为代价的。他多么想回到过去，自己还是那个单纯的小男生，还生活在父亲的关心和爱护里，那样的日子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幸福无忧。可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他只能任岁月的长河一步步推着他向前走，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转眼，朱士强来到教育局任职已经三年了。

在这三年里，朱士强经历了最初的不适应到适应，直到现在的驾轻就熟，他已经牢牢地稳固了他在教育系统的地位。如果说当初来教育局任职时他还有所顾忌，保持着适当的清廉，那么现在他则不用考虑得那么多了，按他自己的想法就是，已经到了收获成果的时候了。

赵刚发现，跟头两年相比，朱士强变得不那么谨慎了，不该收的红包他也收了，不该喝的酒他也喝了，就连外出旅游的次数也多了起来，甚至有那么两次还居然利用公款出国玩了两次，先是新马泰，然后是日本。回来的时候，在车里赵刚就听朱士强说国外如何好，经济如何发达，人们的思想如何开放。甚至说了在泰国看人妖表演的事情，还把他跟人妖的合影拿给赵刚看。赵刚就看到朱士强夹在两个浓妆艳抹的异类中间，一手搂着一个，像收获了两个人间至宝一样。说实话，赵刚从这张袒胸露背的照片上面看不到丝毫美感，但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朱士强那么满足，或许是他终于实现了许久以来的一个人生夙愿。

自从和张蕾离婚后，赵刚至今还没再找女朋友，不是没有人追求他，只是他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恐惧感。现在他是不敢轻易走进婚姻了，也可能是在他心里隐隐的有一个人还始终无法抹去，那就是小兰。有时候，赵刚开车路过计生局门口的时候，他会有意放慢车速，看一看小兰曾经的店铺，虽然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但是赵刚似乎还能感到小兰就在那个店里面等着他，他推门走进的时候，看到的是小兰一张如花的笑脸。

一想到这些，赵刚就感到无比心酸，他不知道小兰现在哪里，他也试图寻找小兰的下落，但都杳无音信，有人说她去南方打工了，也有人说她早已经嫁人了，嫁到了很远的外地。赵刚常常对着远方发呆，他知道，因为一时的贪欲，他失去了今生的挚爱。这样的感情，这辈子都不会再有。

倒是朱士强和孙盈盈的感情比较牢固，好些年了，他们一直在秘密联系。赵刚有时也很纳闷，像他们这样的算是爱情吗？如果是爱，为什么不想办法生活在一起呢，何苦这样整日里偷偷摸摸？

后来赵刚找到了答案，原来作为党员领导干部，是不允许出现生活作风问题的，如果因为这个问题离婚，肯定会产生不好的社会影响。朱士强和孙盈盈深知这一点，所以孙盈盈也不要求跟朱士强生活在一起，朱士强当然也不会轻易离婚。更让赵刚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就连宋桂玲也默认了这样的三角关系，她对朱士强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但就是不去打破了这种平衡。在最初，赵刚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后来发生的一件事，终于让他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尽管这件事对赵刚来说，感觉相当羞辱，甚至都不愿意回想。

那是朱士强出国的那几天，赵刚终于闲了下来，他从未感到如此放松，可以一丝不挂地躺在家里睡到大中午，任凭太阳晒屁股了也不用着急起床。还可以坐在电脑前成天成宿地打电脑游戏，直杀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可是这样的好日子过了没两天，就被打破了。这天，赵刚刚起床，就接到了宋桂玲打来的电话：“赵刚啊，你在哪儿呢？”

赵刚说：“我在家。”

宋桂玲问：“你今天有事吗？”

赵刚说：“没啥事。”

宋桂玲说：“那你陪我去趟省城呗，我想买几件衣服。”

赵刚能说不行吗？他说：“那好吧，你等我，我刚起床，洗把脸吃点东西就去接你。”

宋桂玲说：“好的，那我在家等你。”

撂下电话后，赵刚是真不愿意动弹，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机会，却又要陪宋桂玲到省城买衣服，本来他约好了要跟一个网上美眉打游戏的。赵刚甚至有些恼怒，心想伺候完了领导又要伺候领导的老婆，我他妈的包给他们家了咋的？

但是恼怒归恼怒，还是要陪她去的。

赵刚慢吞吞地穿衣服，然后洗了把脸，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出发了。

接到宋桂玲之后，她上车时还算有礼貌地说了一句：“实在不好意思，又得麻烦你陪我跑一躺，本来这几天你该休息的，都没让你休息好。”

“没有关系的，反正我在家也没事。”赵刚陪着笑脸违心地说。

发动起车子，赵刚不紧不慢地开着，到省城大约有2个小时的路程，赵刚想反正也不着急，再怎么急也得一天时间，不到天黑是回不来的。之前赵刚已经陪宋桂玲来过多次了，每次她都逛到天黑才回来，赵刚觉得这个过程简直是一种煎熬，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陪女人买衣服了，尤其是陪这么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简直都能让人无聊死。可没有办法，谁让她是领导的老婆呢。

在车上，赵刚发现宋桂玲今天跟往日有些不一样，她不像每次一样上车就打电话，或者唠叨起个没完。今天她显得心事重重，特别忧郁，好像心情不太好。

赵刚也没问为什么，正好难得图个清静。赵刚将车载CD打开，放了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车内瞬间飘满了灵动的音乐，让人展开无限遐思。赵刚专注地开着车子，脑子里想着自己的事情，偶尔他用眼睛的余光感觉到，宋桂玲会偷偷地拿眼看他，那目光热切火辣。赵刚也没在意，更没多想，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省城终于到了，赵刚将车子开到宋桂玲经常去购物的那家最大的商城，本来赵刚是不想下去的，他想在车里等宋桂玲，然后等她逛完了再给他电话，两个人一起回家。但是宋桂玲却说：“你陪我一起进去吧，正好帮我参考一下？”赵刚很为难，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愿意逛商场，但是领导的老婆有要求，他不愿意也得逛。

赵刚下了车，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商城。按照赵刚的意思，只要陪她逛就行，宋桂玲如果征求意见，他就一个字“好”。可是进了商城赵刚却发现，适合宋桂玲的衣物还真不多，她的身材实在是太胖了，粗腰肥臀大奶，能穿的衣服本来就不多，好不容易碰到能套进去的，却感觉好像要将那衣服撑破了一样。赵刚看着都不忍心，真怕那肥肉从衣服里面爆裂出来。所以，当宋桂玲征求赵刚意见的时候，赵刚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宋桂玲也算听赵刚的话，只要赵刚摇头，她就绝对不再选那件衣服。倒是惹得服务员不太愿意，好像赵刚破坏了她的生意，用那种异样的眼光看赵刚，似乎在怀疑赵刚是宋桂玲养的小白脸，因为赵刚太年轻太帅气了，相比之下，宋桂玲却是那么的老、那么的丑、那么的蠢。赵刚并不介意服务员的目光，因为他不是小白脸，所以心里没鬼。他甚至坦然地迎着服务员的目光跟她对视，直到把服务员看到脸红并且慌乱地移开目光为止。赵刚就觉得很好笑，恶作剧一般，使整个过程充满了一点色彩。

后来，赵刚看宋桂玲这样乱试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变被动为主动，以他男人特有的眼光告诉她应该试哪件，哪件更适合她。果然，采纳了赵刚的建议后，宋桂玲的效率成倍增加，没一会儿就选中了几件称心如意的衣服。宋桂玲很高兴，拉着赵刚到男士专区，非要给赵刚选一件衣服不可。赵刚不要，宋桂玲不答应，说是她的一点心意，要他别客气。赵刚看再拒绝下去显得生分，就想要象征性地选一件便宜一些的。但宋桂玲却为他挑了一件价格昂贵的西装，非要赵刚试试不可。赵刚拗不过她，只得试了，然后站在镜子前，简直令人羡煞，那西装穿在他身上，就好像量身定做的一样，就连过往的顾客都忍不住多瞅几眼。宋桂玲很高兴，跟服务员说，就这件了。赵刚一看价格签，我的姥姥，要5000多元。刚想拒绝，宋桂玲却早已刷卡付钱了。

回来的路上，宋桂玲的心情极好，哼唱着歌曲，又恢复了往日的快乐。赵刚看在她给自己买了那么贵的西装份上，也就装作很热心的样子跟她交谈。等回到中海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赵刚将宋桂玲送到楼下的时候，原本不想上去，宋桂玲却说：“上来吧，连帮我把东西拎上来。”

赵刚就拎着那大包小包的东西随宋桂玲上了楼。上楼后，宋桂玲却没有让赵刚走，说：“你在这儿吃了饭再走吧，我去弄点吃的，很快的。”说实话，赵刚确实感觉肚子饿了，晚上两个人都没吃饭，光顾着着急往回赶路了，所以也就没跟宋桂玲客气。

宋桂玲果然很快，钻进厨房里一通捣鼓，不一会儿就端出了好几样美食。有三鲜水饺，外加酱牛肉、油炸花生米、蒜薹炒肉和凤尾鱼罐头，都是赵刚爱吃的东西。宋桂玲拿出了一瓶红酒，是原装法国进口的。宋桂玲说：“喝点吧，反正晚上没事了，也不用出车，喝完就可以睡了。”

赵刚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确实逛了一天，他也觉得很疲惫了，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品尝一下法国葡萄酒，然后回去美美地睡上一觉。宋桂玲将葡萄酒打开，给赵刚倒了一杯，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宋桂玲说：“其实我挺不喜欢喝酒的，但是也分跟谁，如果是我讨厌的人，一口也不想喝，如果是对脾气的人，却多少能喝一点。”

宋桂玲举起了杯子，看着赵刚说：“来干一杯吧，谢谢你今天陪我逛街，还买了这么多满意的衣服。”赵刚嘴里正吃着饺子，他实在太饿了，见宋桂玲冲他举杯，就赶紧放下筷子，象征性地跟宋桂玲碰了一下。

宋桂玲滋溜一下，喝了一大口，然后放下杯子，心有感触地说：“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说这话时，她的脸颊上居然飞过了一片云霞。宋桂玲满含深情地看着赵刚狼吞虎咽地样子，眼睛里充满了爱慕。赵刚没管她，随她怎么看，自己该吃吃，该喝喝，他只想着吃饱了喝足了好早点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