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浔霖低低发笑,打趣着“我怎么不知道你竟有大半夜挂在梁上癖好?”说着向前两步,嗤一声而后盯着她微微发红的耳根,忙不迭又揶揄起来“你占了采花贼位置,让采花贼往哪儿坐?”
此言一出,她猛噎,脑中隐隐浮出某种不详猜测。低垂的眉眼悄然微抬,待他嘴角戏谑撞入之时,那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死透了。
他知道!他全知道!
肃颐想到此处,血液猛地上冲颅顶,霎时胀红了脸。攥着袖口猛吸了两口,试图驱散接二连三上蹿的闷劲。好半天才将这股又愤又羞气流压下,强拽回意识,终是没让自己晕厥过去。
蓦地,榻上传来一阵动静“咳咳”
闻声而望,原先躺着之人不知何时已起身,正垂首立在榻前,声若蚊丝道“昭雪告退”话音刚落咬紧牙根,唇角死死下压,脚下遁如疾风退去。
肃颐盯着那道背影,见她肩头不停颤动,似在隐忍憋笑,无奈冷声道“看好外头”话音刚落,昭雪身躯一颤,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楚浔霖视线从始至终未落向他处,凝着她的侧颜,淡然道“青吾没回来前,他回不来”随即落案,兀自执起茶壶。
“……”听着耳边传来缓慢倒茶声,她足下轻旋,借着窗棂透出的光,见他低垂眉眼辨不清神色,声色平静开口“若非今夜之事,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闻言,楚浔霖眸底微颤,嘴角微噙一丝苦笑,不紧不慢放下茶壶,声音压得极低“我从未想要瞒些什么,你需明白我不曾想过要伤你”话音方落,飞快敛了眼底酸涩,默然抬头面色无波无澜望着她。
肃颐不动声色与他对视片刻,足尖悄抬却又缓落“既如此,那日你出现在春仙楼,碰巧救我,此为真碰巧还是有意为之”一语了,垂落两侧的指尖在袖袍中下意识攥紧。
“你不信我”楚浔霖眸底霎时一黯,轻笑着收回目光,将茶水缓慢吞咽而后道“既不信又何须多问”
她神情微变不再看他,缓坐斟了盏茶“你我皆自坠地起便裹了衣料,除了哭声无遮掩也不保留之外,还有什么是坦诚相待的?”话音刚落,垂眸摩挲盏缘,目光锁着杯底浮沉“说与不说由你,信或不信在我”
楚浔霖猝然抬头,见她低垂着头显然是想到先前种种,眼神中掠过无奈,喉结滚动欲言又止。良久,见她昂头饮尽后这才故作轻松嗤声开口“我道世间有如此聪明女子,原是用记性换得”
“……?”肃颐闻言抬头,神色不解。
见她面色缓和耷拉着眼,他再斟一盏,借抬手之时眼神嫌弃地瞥她一眼,哼出声“莫要与我扮憨,那日便如实道明了,在你未赶到之前,我早已在春仙楼数日”
说着哎一声连连摇头“至于救你之事。我倒要问问,屋外多了个鬼鬼祟祟的人,凡是习武之人哪个都不难察觉吧?”手腕轻旋,目光投向杯中。
她细听后耳根立马一红,执杯空饮。心思道:春仙楼来往皆是北朔人,看来他的目标是北朔人。
拢了心思忽而惊觉杯中无茶水,当即落盏,语气带着八分笃定勾唇低语“那日暗中尾随我回府的,也是你的人”话音刚落眸光直扫他面中。
窗棂透出微弱的光,两道视线猝然对上,楚浔霖握杯把玩的指尖微微收紧,不置可否。
肃颐松了口气,也不再多问。
过了半晌,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轻唤。
“肃颐”
“楚浔霖”
两人相视一眼,缓了半晌,再次异口同声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这回连字眼都撞一块儿,两人均愣,眼底不约而同闪过一抹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