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痞子生
小芸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觉得大伟的人品没有问题,他虽然不能算是一个好学生,但应该算是一个好人。比如对我就不错,他家是农村的,生活很困难,原本没什么钱,但是我过生日的时候,他却给我买了礼物。还有一次,一个顾客喝醉了来咱们的店里闹事,还骂了我,他接到我的电话后,立即过来帮我把那人给揍了一顿。”
【1】
梁鑫那天非要拉着我去一个神秘的地方,我问去哪儿他还不说,说是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他开着车子七拐八拐,来到了市中心清明街附近的般若寺。梁鑫说:“最近感觉诸事儿不顺,所以我得拜拜。”说完,停好车子,拉着我就往寺庙里走。我本来对封建迷信这一类东西是不信的,但既来之则安之,我也不想扫了梁鑫的兴。
梁鑫一边虔诚地上香,一边对我说:“我建议你一会儿也上柱香,拜一拜,你还别不信,或许到了关键时候佛祖就能保佑你平安。”
我说:“我没啥可拜的,最近我比较顺。”
梁鑫说:“那可不一定,你现在顺,不代表将来也顺。一旦有什么灾祸,也有个心理准备。况且这叫防患于未然。”
我不屑地笑道:“好歹你也是读过书的人,这封建迷信的一套东西你也信?”
梁鑫叹口气,认真地说道:“以前不信,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信了。许剑,你发现没,其实人生是有宿命的,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诸如金钱名利、旦夕祸福,都有定数。有些时候,你费尽心力地追求了一辈子,到头来可能都是一场空。所以,对于神灵这件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之没事的时候拜一拜总不是坏事。你说是吧?”
我点点头,觉得梁鑫说得或许有道理,这世界很多事情都是未知的,当人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时,就会把这一切归结为宿命,或者这也真的就是宿命。谁又知道呢?这样想着,等梁鑫拜完了之后,我也像模像样地拜了拜,并且在心里祈祷,如果佛祖在天有灵,一定保佑我和秦月儿之间能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其实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神论者,但我也相信这个世界恶因结不出善果,如果你执意与人为恶,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一直以为,人生在世,一定要积德行善。千万不要做有违道义和良心的事情,否则长此以往,必然会遭到报应。当然,我也明白,即便你一直与人为善,也未必就一定会有好下场。
很遗憾,我的这句话竟然在梁鑫身上应验了……
【2】
那天我正在店里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和小芸聊天,忽然就接到了贾忠义的电话,他说许剑你快过来吧,梁鑫出事了。
我一直以为,像梁鑫这样的人容易出事,因为性格决定命运,梁鑫生性太好强,凡事不服输,不仅如此,他还常常不按套路出牌,做事喜欢剑走偏锋。我曾不止一次地劝过他,你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还是按规矩办事比较好。谁知他对我的话却不以为然,甚至还反过来劝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这观点落伍了,这年头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如果抱有小富即安的思想,也没人限制你!”
一句话呛得我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显然,梁鑫这是暗指我呢,我现在混得不如梁鑫,他的财富何止是我的十数倍。不过也许是读书人自恃清高,在我心里还真没把金钱当回事儿,我认为钱够花了就行,太多了也没用,世人挖空心思去赚钱,却每每落得个被金钱所累的下场。
如今的梁鑫就是如此。我跟贾忠义见面后,才知道原来梁鑫购进了一批设备,跟卖家讲好了价钱,并支付了一定数额的订金。卖家发货后,由于设备在调试过程中,并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生产出合格的产品,所以梁鑫拒绝给付剩余的款项。对方催要数月未果后,一气之下以诈骗罪名向公安机关报案,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后,针对合同内容,认定梁鑫有诈骗嫌疑,所以将他刑拘。
我听了之后很气愤,跟贾忠义说,这分明是一起典型的经济纠纷,怎么能和诈骗扯上关系呢?贾忠义说,我问了公安局的朋友,梁鑫确实存在恶意拖欠欠款的主观故意,因为厂家在他购买设备之前,已经给他调试过了,并且生产出的样品他也满意,按照合同规定收货后一个月内就应该结算尾款的,结果梁鑫以样品不合格为由,既不付款,也不退货,就是硬拖着不给设备钱,对方多次催要无果后,万般无奈下才选择的报警。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最近梁鑫不止一次强调资金紧张,看来他确实是缺钱了。结合平时梁鑫的为人处事,我觉得他赖账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于是就把最近梁鑫的异常情况跟贾忠义说了,包括梁鑫不止一次说缺钱,还有他硬拉着我去拜佛的事情。贾忠义听了,不禁直皱眉头:“如此说来,这次梁鑫确实是主观故意不给的,人家告他诈骗也不算冤枉了。”我点点头:“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贾忠义说:“我已经给开发区公安局的哥们儿打过电话了,他说问题不大,只要把欠款还上,然后再办个取保候审,这事情基本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说:“公安局我也没有认识的人,你在政府机关,熟人多,托关系的事情就你去办吧。我负责筹钱,想办法把他的欠款给还上,让对方不要再为这事去告了。”
贾忠义说:“好,就这么定了,咱们分头行动吧!”
我找到了梁鑫的老婆邱月,她当时也在为这事情发愁,正哭丧着脸一筹莫展。当我说明了来意,她马上对我的做法表示支持,说会全力配合我筹钱。我问:“你手头还有多少?”她说:“银行里还有一百多万。”我说:“恐怕不够,据说那套设备值三百多万呢。”她咬了咬牙说:“没关系,我可以把家里的门市房卖了,这样就足够了。”
我听了心里忽然很感动,别看邱月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嘴上不止一次喊着要跟梁鑫离婚,说受不了梁鑫在外面花天酒地,可真到了关键时候,还是会不惜血本来救他。
当我们把钱筹好后,与贾忠义一起把钱交到对方手里,对方很满意,表示不再追究梁鑫的刑事责任。他们的本意也是把钱收回就算了,并不想将人一棒子打死。然后,贾忠义又在检察院和公安局分别找人,以此案件构不成经济诈骗为由,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和贾忠义还有邱月一起去接梁鑫那天,这家伙从拘留所一出来,嘴里就骂骂咧咧,还不服气地说道:“你们救我干吗,让我在里面蹲着好了,他们能奈何得了我?我就是不想还龟孙子钱,有招儿让他们使去。”
我和贾忠义相视一笑,心想都到了这份上,这厮还嘴硬,真是死性不改。
邱月看到梁鑫消瘦了很多,并且胡子拉碴的一脸憔悴,就一下子扑过去,心疼地趴在梁鑫怀里,嘤嘤哭泣起来。梁鑫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故作轻松地说:“哭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邱月抽泣了两下,然后擦了擦眼泪,说:“这次幸亏有忠义和许剑帮忙,要不我真担心你会被判几年。”梁鑫说:“就你胆小,哪有那么严重。”虽然嘴上这样说着,还是感激地瞅了瞅我和贾忠义。
我见此情景,说道:“你们两口子别卿卿我我了,快走吧,我请客,给你压压惊,先去吃饭,然后再去桑拿,洗洗你那一身晦气。”
显然,这次事件对梁鑫的触动不小。贾忠义说:“你这次其实很玄的,现在的很多事情其实很难界定,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说是经济纠纷也可以,说是诈骗也没啥问题。所以啊,我劝你以后注意一点,千万不要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当贾忠义把事情的利害关系跟梁鑫说完之后,梁鑫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别看他嘴上说不在意,其实他也不傻,也知道这次其实是在地狱之门的外边走了一圈。
我说:“唉,别说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来,咱哥们儿喝酒。”我喝了一大口,梁鑫却没有动,眼睛盯着那酒杯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之后,他才端起杯子,仰脖一饮而尽。
吃饭的时候,邱月也在。梁鑫一边喝酒,一边总拿眼看邱月,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爱意。邱月却似乎并没有发现,她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感觉不到梁鑫的满腔柔情。在邱月看来,只要梁鑫平安回来了,就比什么都强。
邱月吵嚷着:“来,大家喝酒,我就说我们家梁鑫会没事的,我给他压福,他娶了我这样的媳妇,可是他老梁家祖坟冒青烟了。有我在,会保佑他一辈子平安的……”邱月显得很高兴,她本来嗓门就大,那爽朗的笑声整个楼层都能听得见。
以往梁鑫对邱月的这种表现,都会嗤之以鼻,脸上充满厌恶之情。今天不知怎么了,他看着自己的老婆,脸上充满了喜爱的神色。
吃完之后,我们提议去SH洗浴广场洗澡。邱月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那是你们男人去的地方。”我们对邱月的意见不置可否,说实话,我们也不想带着她,男人们出去找乐子,女人跟着不方便。
临分手的时候,邱月冲梁鑫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早点回家!”梁鑫看了邱月一眼,点点头。
这次洗浴与以往不同,梁鑫是真正的放松,他在池子里泡了很长时间,看来是真想洗去一身的晦气。洗完之后,贾忠义建议一人找一个小姐按摩。出乎意料的是,梁鑫这次主动拒绝了,理由是没有心情。我也拒绝了,理由是最近被秦月儿掏空了,我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贾忠义见我俩都不找,嘴上骂了一句:“你俩就假正经吧,你们不找,我自己找去!”说完真的上楼找小姐按摩去了。望着贾忠义的背影,我心里不由感慨,想当年他是一个多么正统的男人,连跟女人说话都脸红,现在竟也能如此娴熟地混迹于声色场所了,不得不承认,时间和环境是能够改变一个人的。
趁着贾忠义按摩的当口儿,我陪梁鑫聊天。梁鑫说:“不知为什么,我现在对外面的女人不咋感兴趣了,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觉得其他女人都白扯,还是自己的老婆最亲。”我说:“你这种想法是对的,你这次出事之后,邱月是舍了命也要救你,甚至把多年攒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一点也没有给自己留后路。”梁鑫说:“我知道,所以我今后得对她好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