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博纳希厄回忆着种种往事说道,“对呀,是这样的,法座说得有道理。我对我妻子说过好多次,布匹商人住在那样的房子里,住在没有招牌的房子里真是怪事,而我的妻子每次听我这么说总会笑起来。”博纳希厄这时候跪倒在法座跟前,“啊!大人,您真是红衣主教,伟大的红衣主教,所有人尊崇的神人!”
在一个像博纳希厄这般平庸的家伙身上获得胜利,是很平凡的事情,然而红衣主教听完也还是感到了一时的快活。接着,如同一个新的念头在他的脑子里产生了一般,几乎立刻有一阵微笑使得他的嘴唇合拢起来,他伸出一只手抓住针线杂货商人说道:
“请起来,我的朋友,您是一个正派人。”
“红衣主教抓着我的手!我抓着伟人的手!”博纳希厄高声说,“伟人把我叫作他的朋友!”
“对呀,我的朋友,对呀!”红衣主教用一种慈父般的音调说。这种音调,他有些时候是知道如何使用的,不过却只能欺骗那些不认识他的人,“旁人既然冤枉了您,怎么办?应当对您有一种赔偿。好啦!这一个钱袋里有一百个皮斯托尔,您拿去吧,并且请您原谅我。”
“要我原谅您?大人,”博纳希厄迟疑地去拿那个钱袋,无疑地恐怕那种所谓赏赐,不过是和他闹着玩儿,他说,“您可以很随意地逮捕我,您可以很随意地教我受苦刑,您可以很随意地把我吊死。您是主子,我连半句怨言都不会说。原谅您?大人,哪儿的话,您不用那么想!”
“哈,我亲爱的博纳希厄先生!您这种看法是慷慨的,我看得清楚,我谢谢您这番好意。所以请您拿了这个钱袋,就这样走出去,您也许不会过于不高兴吧!”
“我会快快活活走出去的,大人。”
“再见了,或者不如说再会,因为我希望我们将来能再会面。”
“听凭大人吩咐,我始终全心全意服从法座的命令。”
“将来是常有机会的,请您放心,因为我在您的谈话中间找到了一种极大的乐趣。”
“噢,大人!”
“再会吧!博纳希厄先生,再会。”
红衣主教对他摇摇手,博纳希厄用一躬到地来回答他,随后退着走了出去。当他走到前厅的时候,红衣主教听见他兴高采烈地拼命喊着:“大人万岁!法座万岁!伟大的红衣主教万岁!”
他带着微笑,听着博纳希厄老板的这种表示狂欢情感的得意的叫声。直到博纳希厄走远后,喊声也消失了,他才说:
“好,这是一个从此能够为我卖命的人了。”
红衣主教开始极其专心地审察起拉罗舍尔的地图。我们已经提到过那幅地图本来在他的书桌上摊开着,现在他用铅笔在图上画了一条线。十八个月以后,法国将有一条出名的长堤,来封锁这个被包围的城市的海港,那就是根据这条线筑成的。
红衣主教正沉浸在战略方面的深谋远虑里,屋子的门又被推开了,罗什福尔走了进来。
“怎样了?”红衣主教急急地抬起头来问道,这证明了他交给伯爵的任务是何等重要。
“怎样?”伯爵说,“一个二十六岁到二十八岁之间的青年妇人和一个三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的男人,都确实在法座要我去搜查的那些房子里住过,一个住了四天,另一个住了五天。不过,女的昨天夜里走了,男的今天早上也走了。”
“那正是他们!”红衣主教望着壁上的挂钟说道,“现在要跟在后面去追未免太迟了。公爵夫人到了图尔,公爵到了布洛涅,应当到伦敦去找他们。”
“法座现在有什么吩咐?”
“过去的事,不许有一个字提到它,务必使王后仍旧处于十分安全的地位,务必使她不知道我们已经得知了她的秘密,务必使她以为我们在追踪一个无足轻重的阴谋。请您通知掌玺大臣塞吉耶到我这儿来。”
“那个男人,法座怎样支使了他?”
“哪一个男人?”红衣主教问。
“那个博纳希厄。”
“我用了能够支使他的法子支使了他。我支使他去做他的妻子身旁的侦探。”
罗什福尔伯爵鞠了一躬,他的姿态十足地表现了他承认他的主子的伟大和崇高,随后他退了出去。
红衣主教又独自一个人了。他重新坐下来,写了一封信,用他的特别印章加了封识,随后又摇铃叫人。那个军官又进来了,这是第四次。
“您替我把维特莱叫来,”他说,“并且告诉他要做旅行的准备。”
一会儿以后,他要找的那个人已经穿好了马靴,系好了马刺,站在他跟前了。
“维特莱,”他说,“您立即尽快赶到伦敦去,在路上不得有片刻停留。到了那边,把这封信交给米莱迪。这儿是一张两百皮斯托尔的付款票,您去找我的出纳,叫他照数付给您。倘若您在六天之内回来,而且事情又办得很好,那您还可以领到同样数目的钱。”
这个信差一句话没说,鞠了一躬,接了信件和两百皮斯托尔的付款票就出去了。那封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米莱迪:
收到信以后,您赶紧去白金汉公爵最近要参加的舞会。他的衬衣上会佩戴十二粒钻石的坠子,您走近他身边剪下两粒。
这两粒坠子到手后,立即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