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打扰了。”
也不知方才的那番话她听进去了多少,室内许久才传来一声娇柔的女声:
“不打扰,还请贵客入室谈话。”
这室内萦绕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胭脂香,绕开了屏风之后,这股香味便更加浓郁。
青烟袅袅,珠帘摇曳,房间虽不大,却整理得十分秀雅。
那位挛鞮氏,眼下改名叫做“明月”的女子梳着简单的发髻,腰肢挺拔,正坐在紫檀方桌前烹着一壶茶,一见沈絮,眼中光影闪了闪,遮袖轻笑:
“不成想公子生的如此俊秀,若坐在奴家跟前,还真不知是谁占谁便宜。”
“姑娘谬赞。”明月起身朝他行礼,沈絮便顺势坐下了,“方才在门前,姑娘想必已经听着我的来意了。”
“听着了。”明月垂眸,鸦羽般的长睫微动,她捏起壶柄,替沈絮倒了一杯递了过去,“只是听着倒让奴家有些为难。”
“哦?这是何意?”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匈奴人信奉强者为尊,哪怕是亲族之间,也能互相厮杀。倒不是说这就不在意亲缘,只是我父亲落败后,我们部落的人散落在外,死的死,残的残,也都自顾不暇,的确没有其余的功夫管些情感之事。奴上次见兄长,早已经是七八年之前了,若不是公子这么一提,奴本就以为他死了。”
“此事我也想过,只是忠人之托,也当是全了他的心意。”
明月闻言笑了:“他有什么心意?莫说七八年之后,哪怕是七八年之前,奴也没见过他几回。否则怎么当了大差事,也没想过将奴救出去?”
沈絮轻饮茶水,指尖一顿,又放下了,恰好被明月给瞧见了,她话音一转,挑眉道:“是味道欠佳么?”
“尚可。”沈絮没有继续端那杯茶水,“我听说姑娘你是自愿进的章台?”
“这有什么干系?”
“干系倒谈不上,倒有桩事拜托你。”
明月一瞥屏风那边大敞着的门,说:“就这么说么?”
“无妨。”
“你说来听听。”
“……”
“……”
“我想问问,”沈絮脸上的柔色褪去,更深层一些的情绪逐渐浮出水面,那是一种摄人心魄的寒意,沉淀着的毒液翻腾着挣扎而出,彻底撕破了伪装。
“你在章台这些时日,见过的人,有叫‘沈砚’的么?”
手中的茶水飞溅,落在手腕上,明月下意识被烫得惊叫一声,松了手,茶杯“咕噜噜”地从桌底滚到了沈絮那边。
“小心一些。”沈絮弯腰拾起,放在桌面上,用指尖缓缓推了过去,“茶水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