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晲向自己被人抓着的胳膊,没什么情绪地道:“慕大人,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
慕寒时闻言,放开了她。
她没有后退,反而欺近一些,近到像是将自己未施脂粉的脸怼到别人的面前,一指自己的光洁的额头。
“我有照你说的用药,你看,那疤已经没了。”
说完,她便感觉气氛不太对。
还未来得及后退,男人的指腹已碰触到她的额头,似是确认她没有用脂粉掩盖,来回反复地摩挲好几下。
等她回过神来想躲开时,慕寒时已经收手。
他示意杨贞过来,看来那折好的纸元宝,道:“拿去烧了。”
“是。”
诡异的气氛中,后院不合时宜地飘来饭香味。
沈青绿暗道时机正好,刚准备开口告辞,没想到听到他说:“留下来吃个饭吧。”
“……”
棺材铺子里留人吃饭,他不嫌晦气,她还嫌呢。
但转念一细思,她却应了下来。
然而她没想到,有的人竟然会亲自下厨。那行云流水的刀工,娴熟的动作,一看就是常下厨之人。
木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还有锅气火气,似光影与霞雾的交融,将那雪松般的男子氤氲在人间烟火中,无端让人觉得美好而温馨。
这一幕分明是陌生的,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如果说前面的铺子让人觉得阴森如地狱,那这后院就是岁月静好的人间,尤其是院墙根的一片凤凰竹,让她莫名恍惚。
上辈子家门前的那片竹子,就是凤凰竹。她听养父说过,这种竹子不滥生根,不乱占地,又名孝竹。
曾经她多么的想活下去,不光是为自己,还想为养育自己的亲人尽孝。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也或许是因果的轮回,她这辈子的目标相同,那就是活着。
王权之下,万民依附,她如今也是其中之一。
若想在江山易主的争斗中不做炮灰,她和她现在亲人都必须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而那个人……
她的视线落在正在颠锅之人的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不到一个时辰后,一大桌菜摆在院中的桌上,虽荤素搭配得当,却皆是清淡。
上辈子她因为身体的缘故,饮食一向清淡,这些菜倒是合乎她的口味,鸡肉细嫩滑香,鱼肉入口即化,吃完之后口齿还有余香,不说是胜过沈府的厨子,便是将军府的厨子也不比不上。
“你果然会的东西很多。”她由衷地夸赞着。
慕寒时半垂着眼眸,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庆幸,低头给她夹菜。
她看着碗里的菜,心情很是复杂。
这样的平和温馨是她喜欢的,但是人不对。
罢了。
虚情假意而已,没有必要走心。
她只顾埋头吃饭,却没有看到慕寒时抬起的眼皮下,那满足而又尽显贪婪的目光。
饭吃到一半时,前面的铺子里有客人上门。
老者的声音她听过,倒是没什么意外的,意外的是另一道妇人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是家里的老爷突然过世,因为急着要用,直接将那口红漆棺棺材买下。
她立马搁下筷子,匆匆告辞离开。
慕寒时看着她碗里没吃完的饭菜,眼睛里的光亮一点点地暗沉。
曾经那个一支棒棒糖就给哄好的小姑娘,现在这一桌比御厨做得都不差的菜却没能将人留住。
半晌,他换上她搁下的筷子,再将半碗剩饭菜拿到自己面前,一点一点慢慢地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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