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住口!”谢氏气到心口直抽,一阵眩晕,“你不想活了,什么二皇子殿下,那是魑王。若不是沈家和你嫂子有先见之明,我们整个玉家都成了魑王党羽!”
“成王败寇而已,如果你们将我嫁过去,当年之事还不知谁胜谁败,我们玉家说不定早已是皇亲国戚……”
“你住口……你别再说了……”
“我偏要说!”玉晴雪像是找到发泄口,癫狂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憧憬,如同二八少女在思春,“二殿下说我貌比仙子,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姑娘。他还说等他上位之后,封我为贵妃……”
她曾经那么的兴奋激动,为此日夜期盼,此时想来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又慢慢变了脸,“如果不是她沈琳琅从中作梗,我早就成了人上人。她以为我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就是嫉妒我。听说殿下们择妃时,皆是嫌她长相肖男子,无一人看中她……嫂……嫂子!”
沈琳琅脸沉得吓人,一步步走近。
沈父有兵权在手,沈焜耀又是天子亲信,父子二人顶着沈家的门户,她这个将军府的嫡女何等的受人瞩目。
她不喜受拘束,不想嫁给皇子,但逢任何一个皇子择选皇子妃之时,她必定不在京中,而是在京外的庄子上骑射狩猎。
后来她嫁玉之衡,一时不知多少闲话,她都一笑置之。
“我居然不知道,你是这么想我的。”
“我……难道有说错吗?”
“错了。”她突然笑起来,似自嘲,似讽刺,“是我大错特错!”
姑嫂多年,从一开始的和睦相处,到这些年的相安无事,她尽力做好一个长嫂的本分,到头来却是女儿被换,还被人说得如此不堪。
她记得出嫁时母亲的叮嘱,说她本是低嫁,纵是心里再爱重自己的丈夫,也不能完全伏低做小。
她也记得婆母和小姑子被接进京后,娘家嫂子对自己说过的话,让她凡事多留个心眼,免得出钱出力还不落好。
她错了!
她不应该忘记母亲的叮咛,不应该不听娘家嫂子的话。
半晌,她将眼泪擦干,分明是伤心欲绝的模样,却没有大发雷霆,更没有动手,而是慢慢地恢复平静。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恨我,为什么要换走我的孩子,原来你嫁不成侯府,便想着让自己的女儿嫁进去。你怕是不知道,纵然你计谋成功,棠儿如你所愿成为侯府的世子夫人,日子也不会好过。”
一帘之隔的门外,左右两边分别有人,一人是先到的玉流朱,另一人是刚赶来的沈青绿。
玉流朱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反正看上去确实清瘦虚弱了些,被身上的绿衣一衬,病弱之气更盛。
沈琳琅的声音透出来,清清楚楚地落在她们的耳朵里。
沈青绿唇角勾着,似笑非笑地睨着玉流朱,“原来她想让你当人上人。”
“她是她,我是我。”
“她是你的女儿,一想到她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我再是疼她十几年,也不得不狠下心来对她。”沈琳琅的话,再次穿过帘子传出来。
玉流朱闻言,身体晃了晃。
她脚步一动,意欲冲进去时,帘子被人掀开。
沈琳琅打眼看到她的样子,因为十几年来的情感使然,眼底划过一丝心疼之色,很快被强行压下去。
没有关切的询问,没有担心的怜爱,唯有复杂晦涩的一瞥。
“娘……”
“不许再叫我娘!”沈琳琅狠着心肠,是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你记住,你娘叫玉晴雪,你本该姓苏,是罪臣苏启合之女。”
玉流朱摇摇欲坠,不管是身体还是心,俨然都承受不住。
她伤心着难受着,比之上辈子那最为艰难之时更加怨恨,望着沈琳琅和沈青绿母女一起离开的背影,眼底的恨意慢慢地溢出来。
突然沈青绿回过头来,对上她的目光。
那漆黑的眸色,冰冷的眼神,让她像是瞬间掉进无底的深渊。
*
天不知何时阴沉,笼罩着整个玉府。
哪怕是再精巧的景致,在这样的天色中也要黯淡几分,直叫人深觉可惜,也少了几分欣赏之心。
玉之衡脚步匆匆,将近园子就看到沈琳琅和沈青绿母女。
他们之间隔着不远的距离,却足可瞧清彼此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