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的对话听在其他三人的耳朵里,各有各的心路历程。
上辈子的经历,还有沈琳琅与往常不一样的态度,让玉流朱委屈又难受,她不断地告诉自己没关系,至少她还有姑姑,还有那个人。
她再也待不下去,借口说自己要回去练琴。
沈琳琅看出她的难过失落,到底是全心全意疼了十几年的孩子子,难免心疼,胡乱地想着万一自己弄错了,万一自己想多了,将将要起身追出去,衣袖被人扯住。
沈青绿两眼巴巴,一个字也没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那样的可怜,那样的乞求,让人动容。
“阿离,乖,二哥会陪着你。”玉敬良于心不忍,语气带出几分伤感来,“我和你一样,都是有娘生没娘疼的。”
他这话是故意扎沈琳琅的心,却同时扎了谢氏的心。
谢氏难受到有些喘不上气来,胸口急促地起伏。
这些年来她看着沈琳琅娇宠玉流朱,连亲生的儿子都没心力去管,直接将人送去将军府,心里也不好受。
她自是劝过,无奈不管用。
“二郎,你不能这么说你娘,她也不容易。”
“母亲,我是当娘的,再不容易也不能顾此失彼。棠儿生来身子弱,我难免偏疼,为了她我顾不上二郎。二郎,娘实在是对不住你。”
沈琳琅的赔错,让玉敬良大感意外,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娘,您……我,我也不是非要争,我就是希望你不要光顾着棠儿,对我也能好一点,一点就够了。”
他羞愧起来,脸都在发臊,为自己的斤斤计较。
沈琳琅忽地想到他小时候争着宠,哭着让自己陪,闹着让自己抱。当时自己心力全在更小更弱的女儿身上,根本顾不上他,为此还将他送去将军府。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那么这些年她都做了什么?
若是到头来她养大的是别人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全在受苦,那她这个当娘的有多该死!
“二郎,是娘的错……”
她下意识用目光锁着沈青绿的脸,试图想从中找出什么证据,或是证明对,或是证明错。
谢氏见之,心头一跳,不知为何,鬼使神差般道:“阿离长得和晴雪极像,我有时候瞧着,还当是晴雪十几岁的时候。”
这话又是想证明什么?
沈青绿一知半解地回着,“长得像,我听人说是侄女像姑母。”
“阿离,你听谁说的?”谢氏狂跳的心大乱,气息更是不稳。
“不知道,不认识。”沈青绿倒是没有撒谎,府里的好些下人她确实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无人知沈琳琅此时的心情,像被人狠狠地捏着,快要爆开来,又像是一把火在烧,烧得她面目全非。
她有些再试探,开玩笑般道:“母亲,阿离对很多事都不太清楚,还得劳您多费心教导。您告诉阿离,她这话是否合适?”
“……阿离学东西快,这话是没错,若用得好倒是合适。”
谢氏模棱两可的回答,对于她而言,是默认,也是另一种证明。
“前些日子我碰到赵家的儿媳,她说她婆婆给我接生家去的那一晚,跟她说我的孩子一生下来眼睛就已睁开,瞧着康健有力,一看就是个有福好养的,我想着若真是那样,该有多好。”
她的问话字字清楚,明明白白,谢氏听得见,耳朵里却是一片嗡嗡声,似大厦将倾时的轰鸣,也似山崩之前的裂声。
气氛倏地一变,就连有些粗枝大叶的玉敬良都觉出不对来。
他一时看看这个,一时看看那个,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沈琳琅又问:“母亲,您应该是第一个抱孩子的人,您告诉我,我的孩子生下来是什么模样?”
谢氏毫无心理准备,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极大的冲击力不断地摧毁着防线,恐惧与害怕占据脑子。
有些秘密藏着藏着,总在等待着说出口的时机,然而时机真正到来之时,却只有恐慌不安,甚至还想继续瞒着。
她心跳得越来越快,终于没能撑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檀香幽幽,若是仔细闻去,还能闻到其中还未散去的合欢香。
秦妈妈沏茶后,恭敬地立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