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鹫点了点头,眼神锐利:“让他来见我。今夜,现在。”
“是!”莫书瑶领命,身形一闪,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窗外的夜色中,如同被黑暗吞噬。
约莫一炷香后,栖梧院的内室烛火微微晃动,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颀长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季鹫面前。
来人一身利落的玄色夜行衣,紧束的腰身勾勒出精悍流畅的线条。
他脸上覆着半张同样材质的玄色面具,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一双沉静如古井寒潭的眼眸。那眼眸深邃,不见底,仿佛蕴藏着万千故事与杀机,此刻却敛尽所有锋芒,只余下对眼前之人绝对的恭敬。
他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铿锵,声音低沉而略带一丝沙哑,如同夜风拂过砂石:
“莫寻,参见小姐。”
这便是莫寻,季鹫从北疆带回的暗卫首领,莫书瑶的孪生兄长。他如同藏在鞘中的利刃,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一旦出鞘,必饮血而归。
季鹫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莫寻兄妹是她母亲南槿早年游历江湖时救下的孤儿,自幼在季家长大,与季鹫一同在北疆历练,忠心与能力皆经过血与火的考验。
“起来说话。”季鹫抬手。
“谢小姐。”莫寻起身,垂首而立,姿态恭谨,气息却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非亲眼所见,几乎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伤可都好利索了?”季鹫问道,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她记得莫寻上次受伤不轻。
莫寻微微颔首,面具下的声音平稳无波:“劳小姐挂心,已无碍。”
他顿了顿,那双露在面具外的深邃眼眸极快地扫过季鹫略显疲惫的眉眼,声音里染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温度,“小姐近日劳神,还请保重自身。”
季鹫闻言,心中一暖。莫寻性子冷硬,话也少,这般直接的关心实属难得。她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我知道。京中局势诡谲,比北疆的明刀明枪更耗心神。”她收敛笑意,正色道,“雍王府那边,查得如何?”
莫寻立刻低声禀报:“雍王府那边暂时还没什么动作,倒是今日阿瑶和我说了沈澜,我便暗中查探了一番,那沈澜挪用的是淇国公府名下皇庄的岁入,数额不小,约五千两。款项大多流向了西市的赌坊和软玉阁。”
他提到软玉阁时,语气无甚变化,仿佛在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地名,“属下跟踪那灰衣小厮,发现他确与雍王府一名外院管事有接触,但次数不多,颇为隐秘。。。。。。雍王府和宸王府都有高手,其余消息还需得属下探查!”
季鹫指尖轻叩桌面,若有所思:“五千两……不是小数目。沈寒既已派人警告,想必不会轻易替他遮掩。阿寻,你先退下吧,这些烦心事扰得我头疼。。。”
莫寻眉头微微一皱,却也没说什么转身欲离开。
“阿寻。”季鹫忽然叫住他。
莫寻脚步顿住,回身静候。
季鹫看着他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身影,轻声道:“京中不比北疆,暗处眼睛太多,行事务必谨慎。你的安危,同样重要。”
莫寻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面具下的眼眸似有波澜掠过,随即更深地垂下:“属下明白。谢小姐。”
他不再多言,后退两步,身影如同融入水墨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室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