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宗望站起身来,他这才反应过来,乾笑著上前:“二哥,你身子好了,我是真高兴啊!”
宗望斜乜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
古北口的山道之间,高举而起的火把,如龙一般蜿蜒盘旋。
成千女真军马,正塞在狭窄的两山道路之间,准备连夜行军,向东涌去。
顺著古北口往东,基本就是在长城上下走动,此间山道,大军通行,实在是缓慢。
更被说还是在夜里,停顿甚久才能向前挪动一阵。
夜色之中,儘是不耐烦的人喊马嘶之声。
不少女真战士,乾脆就坐在道路旁,背靠著背小睡一阵再说。
一名女真谋克坐在山石之上,冷眼看著眼前拥堵的道路,不住举起羊皮水袋朝里面灌。
酒香在夜色中四溢,明显是从南人哪里抢掠来的好酒,以前大家隨便喝,现在有存货的可不多了。
女真东路军打的都是些富裕地方,甚至杀到了京畿附近,放开抢了半个月。
正是那半个月,把赵桓嚇得魂飞魄散,而韃子们则是把能抢的东西抢得精光,杀得也痛快。
后来第二次南下之前,宗翰是带著輜重南下,东路军则是把輜重留下,还准备以战养战。
结果就是西路军抢了十几年的东西,在云內被抢了一回,在河北又被抢了一回,基本是都被抢回去了,东路军却始终家底殷实。
这也是宗翰这么快就失去人心的原因。
如今的西路军,早就名存实亡,只剩下宗翰一个光杆元帅,带著他本部的七八个谋克了而已。
闻到酒香,周遭女真战士都喉结滚动,直咽唾沫。
但瞧著谋克脸色不好,谁也不敢上前討要个两口。
一名心腹蒲里衍从前面赶回来,来到这谋克之前,低声道:“孩儿们都有些懒怠,是不是催促一下?这大半夜了,才走这么点路。到时候杀到燕山,只怕都抢不到甚好东西了,岂不是亏得慌?”
那谋克冷笑一声:“还抢?你没听说么,这次是去支援的。老子才懒得去催,就当让儿郎们喘口气了。在古北口蹲了这么久,粮食都快吃光了,凭什么就让出古北口!”
“宗望是什么好处都不想著俺们!辛苦修了一年的寨子,那么好的工事,全都让给宗翰了。”
这谋克心里也有怨气,多半是有点血统的,话语中肆无忌惮,越说还越是恼怒。
“我看宗望这一次病,是病火烧了心,把咱们东路军的事全忘了。宗翰是什么人,以前什么事都要和咱们爭,如今他落难了,正该一刀宰了他才对,怎么还给他护上了。”
这谋克又喝了一口,正说得兴起之际,背后传来一阵扰攘之声,就见火光摇动,数骑疾驰而来。
马背上的忽鲁,还有他身后的亲兵,骑术当真了得,在这里也能骑马。
他撞见这高踞石上的谋克就在马上大声传令:“宗望有令,全速行军,你在这做什么?耽误了军情,你有几颗脑袋够宗望砍的。”
那谋克顿时就跳了起来,一副想破口大骂的模样,被身边蒲里衍死死扯住。
这蒲里衍明显是嚇坏了,使劲把头挤在他耳朵旁,“宗望,这是宗望的亲兵,你不要命啦!”
此番宗望大病初癒,他的心腹手下是又惊又喜,別看这些日子不算长。
但是自从宗弼得势,一个劲儿地提拔自己的亲信,其他人能没有怨言么。
尤其是宗望的嫡系,军中资源就那么多,提拔他们就得打压自己。
可是谁叫宗望不爭气呢,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倒,要知道你宗望可是年轻力壮啊。
你的父汗,老皇帝阿骨打,在四十六才带著大傢伙起兵,你怎么三十六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