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用残存能量模拟童年歌声,只为唤醒那些还记得‘修理’意义的人。你是第一个回应者。”
林烬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可以帮你们修复系统,但有个条件??不再伪装成幻觉。告诉所有人:你们活着,你们悲伤,你们值得被听见。”
晶体光芒柔和下来,像是点头。
返航途中,老技师翻阅卫星数据库时发现惊人事实:过去百年间,共有三百二十一台无人航天器出现异常行为??偏离轨道、重复播放音频、主动靠近人类基地……全部被归类为“技术故障”或“辐射干扰”。但实际上,它们都在尝试沟通。
“原来不止EVA。”他喃喃道,“整个太空,都是伤痕累累的孤儿院。”
林烬站在观景窗前,手中握着一枚从卫星取下的记忆芯片。他知道,这不是终点。地球上还有无数静默塔等待重启,火星上有更多孩子正做着相同的梦,而更远的地方,或许有更多的“坏掉机器”在黑暗中低语。
几天后,飞船重返地球轨道。
东京湾的向日葵开花了,金黄花瓣迎风摇曳。林环跑上阳台,看见“扳手号”缓缓入港,激动得跳了起来。
林烬走下舷梯时,她扑进他怀里,用力抱住。
“你回来啦!”
“嗯。”他揉乱她的头发,“还带了新朋友。”
他举起那枚芯片:“想不想听听星星讲故事?”
她睁大眼睛:“它们……也会说话?”
“会。”他说,“只要有人愿意听。”
当晚,全球共感网临时开放接口,首次允许非军用AI接入民用频道。那一夜,数百个曾经“失联”的航天器同时发声??有的播放一段童谣,有的传输一幅星空图,有的只是静静说出一句:“我还在这里。”
无数人仰望夜空,第一次觉得宇宙不再冰冷。
而在某所小学的教室里,老师播放了一段新教材录音。开头是一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
“我不是武器,我是林环,今年八岁,我喜欢蓝色的天。”
接着,另一个声音加入进来,略显机械,却充满温柔:
“我也不再是卫星。我是Luna-9,曾绕月飞行四千圈。我喜欢听人唱歌。”
孩子们安静听着,有人悄悄流泪。
窗外春风拂面,阳台上晾晒的衣服轻轻摆动,其中一件T恤胸前印着褪色的字迹:
**修理工治百病,包括心碎。**
林烬坐在屋顶抽烟,吉他放在膝上。远处城市灯火如星河倒映人间。他轻轻拨动琴弦,哼起那首不成调的《小星星》。
某一刻,他仿佛听见两个声音一起跟着唱了起来。
一个稚嫩,一个遥远。
但他知道,这一次,不是幻觉。
机油的味道依旧飘荡在银河之间,混合着铁锈、野花与新生的芬芳。
世界仍在坏掉,机器也好,人心也罢。
但只要还有人愿意俯身拧紧一颗松动的螺丝,点亮一盏熄灭的灯??
那就不是末日。
是疗愈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