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哼出一声轻蔑:“不愧是能打得祁军七战七败的猛将,皇帝用这般人才来打我们小小山贼,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傅翊按剑不动:“忠君效命,山贼与外寇又有何异?”
他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教主”握紧了手中的剑:“好一个忠君效命,你忠的是什么君?是害你满门惨死的罪魁祸首的儿子,是害你妻子蹉跎后宅半生的小人,是害你被调关外十七年痛苦的幕后指使!”
傅翊悄然将剑从鞘中微微拔起:“反贼,你是不是气傻了脑子?本官乃滕州都指挥使刘育宜,家中老小皆在妻儿俱全,让你失望了。”
“教主”:“好你个不要脸的刘育宜,你什么时候打得祁军七战七败了?就敢在这瞎认!”
傅翊听笑了:“敌人的赞美不可多得,本官怎好意思拒绝呢?”
身后的士兵们听得发懵,却又不敢多言,“教主”恼羞成怒:“少在这贫嘴!傅翊呢?堂堂明鸿将军,结果竟然躲在山下不敢上来?你们还替他卖什么命?!”
傅翊瞬时拔剑,“玄天”一剑挥向“教主”,逼得他慌忙拔剑抵挡,却终不敌踉跄靠在木楼门边:“不必废话,拿命来!”
“教主”冷笑,周围霎时包来一众敌军,比起刚才在山腰上被杀的那一批,他们看起来要瘦弱一些。
“誓死保卫教主!”
“誓死保卫教主!”
他们大喊着就冲上来把他们包围,士兵们刚从山腰上的屠杀中缓过,一时找不到状态,被打得连连后退,傅翊大吼:“全军列队,向东北方向冲击!”
听见“东”字,“教主”顾不得嘴角的血,笑得猖狂:“冲啊!看我们不杀你个片甲不留!”
“跟我冲!”
傅翊狠踢马肚,身下的马一声鸣叫飞奔起来,所过之处剑落血飞,横尸遍野,叛军武器和防具皆不敌滕州军队,几乎一冲一死,尽管如此,他们仍不愿放弃抵抗,一命一命地向前冲,拼尽全力将他们向东北方向引。
眼看一个个同伴倒下,叛军中领兵的李洪奎瞧见了东边阵法的踪迹,大喜道:“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身后疲惫的叛军们仿佛又打上了鸡血,更加卖力地挥着砍刀向前冲,眼看滕州兵马将要被引入阵法,李洪奎大喊:“给我杀…………”
话音未落,人头落地。
离他最近的士兵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脸上喷溅的血,几乎所有叛军都愣在原地,恐惧、惊吓,自山之北一众黑压压地铁骑铿将有力地踩得所到之处的土地为之震颤,而那为首的女子呵地一声将飞出的重剑收回手中,粲然一笑:“——给我杀!”
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轰地一下冲上前,矛、戟挥光,血流成河。
此间的喧闹在厮杀中趋于平静,日光渐隐,而西面的山谷之中,林浔带着一众的老弱妇孺终于抵达“教主殿”。
厮杀后未涸的血还在汩汩淌着,为首的大娘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阿鹏啊!怎么连你也丢下娘了!”
一具具血肉横飞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满在“教主殿”方圆几里,一声声回荡着凄苦卓绝的哭喊,林浔只觉喉中涌起呕意,慌乱地回过头,却见寒镜月瞬步至“教主”身前,掐住了他的脖子:“想活吗?”
“教主”艰难地呼吸着,恶狠狠地冲寒镜月怒骂:“你答应过我绝不会让山上的百姓流一滴血的!”
“教主,我们确实没让山上的百姓流一滴血啊?不信你看。”寒镜月指了指那些痛哭的老弱妇孺,“他们不都活得好好的?我们杀的是和我们作对的叛军,是你让他们誓死也要抵抗的吧?要是投降,我们可一个都不会杀。”
“教主”望着她冷冽的血瞳,梗直了脖子:“不愧是那个狗贼的学生,果然是一等一的阴险狡诈啊……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今日这般背信弃义的做法,尽失民心!就算杀了反贼又如何,待你们回京,自有人弹劾你们无德暴行!”
寒镜月勾唇:“所以我问你——想活吗?”
“教主”一滞:“你什么意思?”
“教主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吧?”寒镜月眨了眨眼,“你要是觉得我们会怕那些个官员无凭无据的弹劾,你大胆就义便是。”
“教主”怔了许久,终是悲苦地笑了:“你若为男儿身,定是个祸乱朝纲的大奸臣。”
寒镜月扬眉:“有志何须是男儿?不必废话,想活的话,知道该怎么说。”
寒镜月将“教主”推向人群之中,剩下的百姓如见神佛般对他跪哭:“教主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教主”不语,寒镜月一剑劈碎了他的面具,一张五官深邃、赤红双眸的青年长相露在众人面前,人群中那位大娘几乎要哭到昏厥,却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颤巍巍地站起:“你当真是訚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