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小说网

第201章 敬暮影会（第1页）

清晨的雾又起了，薄得像一层纱，轻轻裹住白苔镇的屋檐与街角。面馆的铜铃依旧静默，但灶火已经燃起，蓝得温柔，像是有人提前来过。陆维推门进来时没说话，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很久??锅是热的，汤面上浮着一层油星，显然是刚煮开又熄了火。

他系上围裙，动作比从前慢了许多，指节僵硬，膝盖也时常作痛。可这双手依旧记得怎么揉面、怎么掐火候、怎么在荷包蛋边缘煎出一圈金黄的小波浪。他掀开锅盖，伸手试了试温度，低声骂了一句：“又抢我活儿干。”

没人应答。

但他知道是谁。

莉亚坐在角落那张旧木桌旁，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正是他多年前写的那一本。她一页页翻着，指尖停在某一行字上：

>“今天她回来了。我没哭，但我把咸汤喝了三碗。”

她笑了，眼角的皱纹堆叠成小小的沟壑，像年轮，也像地图上的河流。她合上本子，轻声说：“你写得真难看，像蚯蚓爬。”

“那你别看。”陆维头也不抬地往锅里下面，“谁让你翻我东西的？”

“民主投票通过的。”她理直气壮，“小星说，祖传日记属于家族共有财产，必须定期公开阅读以促进代际沟通。”

“叛徒。”陆维冷笑，“等会儿让她抄十遍《面馆守则》。”

“她昨晚已经抄完了。”莉亚从桌下拿出一张纸，“还附赠一幅画，你要看吗？”

他接过一看，纸上歪歪扭扭画着两个老人，一个坐着轮椅，一个端着碗，两人头顶各有一行字：

爷爷：“再喝一碗！”

奶奶：“不准偷吃！”

旁边还写着：“他们其实每天都牵手，只是以为没人看见。”

陆维盯着看了半晌，忽然把纸折好，塞进了围裙口袋。

“藏什么？”莉亚问。

“证据。”他说，“留着将来告你。”

她笑出声，起身走到灶台边，踮脚去够高处的调料罐。陆维瞥了一眼，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拿下来。

“我能自己来的。”她嘟囔。

“我知道。”他淡淡道，“但我乐意。”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面条在沸水中舒展、翻滚。蒸汽升腾，模糊了窗玻璃，也将他们的影子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小莫进来时拎着一篮子新鲜鸡蛋，脸上带着少见的凝重。

“老板，佐维尔……走了。”他说。

陆维的手顿了一下，锅铲停在半空。

莉亚缓缓转过身：“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小莫低头，“他在观测站待到凌晨，记录完最后一组数据才回去。睡着后就没再醒来。遗书说，不想打扰大家早饭时间，让等太阳出来再说。”

陆维沉默地关小了火，把面捞进碗里，两碗，和平时一样。他多舀了一勺辣子，又加了个荷包蛋。

“他最后写了什么？”莉亚轻声问。

小莫掏出一张纸条，声音有些抖：“‘观测编号001，状态确认：稳定。

情感锚点牢固，社会嵌合度满分。

建议终止长期监控，关闭日志系统。

??我不再需要见证未来，因为我已活在其中。’”

屋里安静得能听见水滴落的声音。

陆维端起一碗面，递给莉亚，然后拿起另一碗，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