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她没正经吃,只草草喝了碗猪肺汤,便重新躺回床上睡觉。林母来回看了几趟,见她无事,这才敢出去。
直到月亮升的老高时,林蕊才迷迷糊糊睡醒了,然后突然间反应过来,哦,明天是中秋节。
或许应该是今天,大约此时已经过了零点。月光亮堂堂,隔着窗帘都透进来银辉,叫柜子一挡,落在地上成了小船的模样。
林蕊蓦地想到了一首老歌离人“银色小船摇摇晃晃弯弯,悬在绒绒的天上有人说一次告别,天上就会有颗星又熄灭。”
哦不,也许现在这首歌还没有出现,根本谈不上老字。
只是属于她的那颗星星究竟在何处呢是明又或者是暗天上的月亮太耀眼,看不到星星的眼。
林蕊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那句不知道从哪儿看来的话每个人都是颗孤独的星球。
窗外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绝迹。隔了老半天,才隐约传来火车的震荡声。
这样的静谧中,外屋父母的低语声被衬托得分外清晰。
林母轻轻叹了口气“蕊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下魂哦。”
今年这样已经是第二次了。
幸亏这回只是晕倒,没有抽起来,不然她真的一刀捅死那个老太婆的心都有了。
脏心烂肺没皮没脸,孙子被警察逮个正着,就要逼着她家女儿跟苏木翻供作伪证上唇贴天下唇接地,好大的口气。
林父安慰妻子“你甭管,这事儿有老陈他们呢,咱家算什么啊。”
就连公安局都盯着抢劫这件事不放,压根也不提打人,也没人陪着苏木去医院验伤。
既然这样,他家何必冒出头呢。
他倒是更忧愁另一件事“咱家房子太小了。”
前些年他还没什么感觉,大家住的都憋仄。比起三世同堂甚至兄弟同屋只能两张床之间硬挂个帘子的,他们一家四口算是清爽的了。
现在再看,好像不行。大女儿虽然现在读大学住校了,可小女儿也长大了,还跟父母隔道门帘子,委实看着不像话。
今天蕊蕊干嘛要撺掇孙泽买房子,还说什么要改建成小别墅的话。那是她心里头想,可是又清楚家里得不到,索性说了过过嘴瘾也高兴。
“厂里头什么时候盖新楼”林母侧过身子问丈夫,“上次说的地批下来没有”
林父皱眉,压低声音“不好说。现在有传闻,物价上涨太厉害通货膨胀不好控制,国家要喊停基建项目。”
后面的经济政策,恐怕要缩紧。这个波及面范围就广了。
林母叹了口气“真是什么都不凑巧。”
现在外头所有东西都在涨价,可就是看不到他们工资涨。
说是要调工资,可从九十多块钱变成一百多块又有多少意义呢真要建起蕊蕊要的那种小别墅,得他们夫妻工资加在一起不吃不喝工作十年。
况且谁知道这十年里头,东西会不会再涨价啊。现在深圳的房子都一千六一个平方了。
她听了只觉得吓人。
可培训班的同学却告诉她,中国的房价根本不算什么。
同学在日本的姑姑有位同事退休了回乡下,一辈子工资微薄不得不节衣缩食的老人,临走前卖掉自己的一套小房子就挣了八百万美金,一夜暴富。
姑姑跟同学信誓旦旦,总有一天,中国也会这样的。
林父倒是挺幽默“那照这么算,咱们家还是百万富翁噢。”
好歹这住着的房子也有十六个平方。
虽说房产在单位名下,可只要他们还干下去,除非厂里头给他们夫妻换大房子住,否则这筒子楼的屋子,房管科是肯定不会收回头的。
他兴冲冲地向妻子邀功“你也别急,这次我给杂志投的三篇外国故事被用了,有一百多块钱的稿费呢。”
这比他一个月挣的工资都高。
林母来了兴趣“你怎么写的故事你还真翻译外国啊”
“嗐,我当年学的是俄语,哪儿能翻译美国故事啊。是电影展,上半年不是搞了外国电影的巡回展览么,我连着看了一个礼拜的那次。”
林母拍了下丈夫,恨声道“你还说,鑫鑫要准备高考呢,你这当爸爸的跟没事人一样。”
林父抱屈“我不是想着得找门路挣点儿钱,省的女儿在学校里头被人笑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