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苗悦从温暖的被窝中醒来,发现燕钊不在。
她穿好衣服走到柴房,透过半开的房门,看到燕钊正就着晨光专注地摆弄着什么。
那柄新买的银线手钻,在他手中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苗悦推门进去,好奇地问:“这一大早的,捣鼓什么呢?”
燕钊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想用手遮住那个物件,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站起来,握着手钻,呐呐地说:“我想试试新手钻。”
他手里有一块钻了孔的木料,脚边还有削下的木屑。
苗悦拿过木料,看样子是柴堆里找的边角料。
木头被刻成了一个弧形,像半开的扇面,又像一片羽毛,边缘粗糙,上面打着两个孔。
苗悦将木头还给燕钊,敷衍地夸了一句“不错”,目光一转,瞥见灶台上的陶锅里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粥都熬好了?”她掀开锅盖,看着熬得恰到好处的粥,心里一阵舒坦,“起这么早,还什么都弄妥当了,辛苦啦。”
燕钊放下手钻:“爹,吃饭吧。”
苗悦咂咂嘴,道:“可惜了,忘了买酱菜。”她看向对面的燕钊,“你会腌酱菜不?”
燕钊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不会。”
“也是,哪能什么都会呢。”苗悦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下次去西市,咱们买它一大罐回来!”
话一出口,她心里却嘀咕了一句,陈阿大怕是等不到那天。
接下来的两天,苗悦发现,燕钊总是起得极早。每当她醒来时,柴房里早已传来手钻细微的“嗡嗡”声,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粥香。
燕钊对新得的手钻爱不释手,所有心思都扑在了那件小玩意上,心无旁骛地打磨、钻孔、雕琢,不吵不闹。
家中一应杂事,诸如生火做饭、打扫擦拭,他也都默默包揽了。
晨起有热粥,入夜有软衾,不必风餐露宿,更无须提心吊胆。
苗悦乐得清闲,越发觉得眼下的日子,与她期盼已久的安稳生活相距不远,除了陈阿大这具躯壳令她不满。
她偶尔会靠在门框上,看着燕钊专注的侧影,那柄小手钻在他指尖灵活转动。
苗悦并不关心那块木头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只觉得这孩子沉静懂事,还有双巧手,若能看着他平平安安长大,把这天赋用在正事上,将来必定能成个人物,自己也算面上有光。
这念头一闪即逝,她心知自己终究是个过客,父慈子孝的戏码,不过是完成任务的手段。
两天后,当苗悦再见到那块边角料时,它已经彻底变了样。
木料本身的光泽被细心打磨出来,线条流畅,形似一片舒展的燕子尾羽,中部饱满,两端分叉。
在燕尾分叉的凹槽处,严丝合缝地嵌着寸把长的小木棍,用了不同的木料,像是特意放在这里的装饰。
苗悦颇感新奇:“这刻的是……羽毛?好漂亮啊。”她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小木棍,“这小东西嵌得可真巧。”
燕钊解释道:“里面卡了竹片,用线绷着。按这里,”他指了指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小孔,“劲儿一泄,它就能弹出来。”
苗悦依言用拇指抵住那小孔,稍一用力,果然听到轻微的“咔哒”声,小木棍应声弹出寸许,带着一股迅疾的力道。
苗悦吓了一跳:“好家伙!”
燕钊手指在某处一拨,弹出的木棍便乖巧地缩回凹槽,恢复成那片完整的“燕尾”。
“平时有根小木楔卡着,不会误触。”他补充道。
“你这小脑袋瓜怎么长的?”苗悦这回是真心实意地赞叹,“能想出这么精巧的机关,当个肩扣很漂亮啊。”
燕钊闻言,耳根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