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些之后,沈宏业心里酸酸的。
想他儿时,为了读书识字,花费了多少时间?吃了多少苦?
殷勤找夫子请教,教习句读,为之解惑……
现在,这些泥腿子们直接学简体字,读白话文,文章中还有标点符号,完全不用担心句读问题。
如此这般,省去多少功夫?
这岂不意味着,他少时吃的那些苦,都白吃了?
但这是大势所趋。
榆树湾倾力推广普通话,推广简体字,推行白话文和标点符号,这是无法阻挡的。
沈宏业心中叹息一声,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朝着荀虞夔拱拱手:“荀社长客气了。老朽近来观榆树湾之气象民生,心中颇多感想,若能付梓,足慰平生。等回去之后,老朽立刻动笔。”
荀虞夔微笑:“好。那我就等着沈知府的稿子。我这边有点事,回头有机会,再请沈知府喝茶。”
招呼一声,荀虞夔离开,转身之际,手里车钥匙按下,那辆车发出一声鸣响,落了锁。
沈宏业一脸羡慕。
荀虞夔竟然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作为榆树湾报社的社长,行政中心批准之后,给他配备了一辆汽车。
而且,荀虞夔腰里别着一支左轮手枪。
按照规定,他还配备了一个保镖,保镖同样携带左轮手枪。
毕竟现在是战争年代,榆树湾外有朝廷、后金、西虏、流贼,内有利益受损的保守士绅和地主。
他们都可能会铤而走险,对榆树湾要员下手。
当然,白天在大街上,到处都有警察巡逻,有治安员维持秩序,是很安全的。所以,荀虞夔经常不带保镖,以免显得“脱离群众”。
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带着两色袖箍的治安员大爷大妈,眼光比毒蛇还毒。
谁看着不像好人,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
沈宏业的目光,从荀虞夔的背影上收回,颇有些依依不舍。
荀虞夔,只是一介知县啊。
只因为当时毅然决然,挂印而去,投靠了榆树湾,所以,现在成了榆树湾报社的社长。
这榆树湾报社社长,跟榆树湾电视台台长,地位齐平。在榆树湾,都是有身份的大人物。
将来,若是榆树湾得了天下,荀虞夔岂不相当于开国元勋?
不敢说比肩徐达、常遇春,但是,跟制定本朝礼乐制度,主编《元史》的宋濂,当是一个级别的。
沈宏业不免多想一些,若他早行动一步,也有此决心,肯挂印而去,荀虞夔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是不是就是他的了?
一步差,步步差啊。
沈宏业心中有些烦躁。
他最近,看着一个个昔日远远不如他的手下,甚至是他昔日连正眼都不愿意看的下九流之人,一个个在榆树湾都谋得了差事,飞黄腾达,名利双收。
而他这堂堂一府之尊,却是只剩下一个空架子,无事可做。甚至,家里开销也入不敷出。
沈宏业就别提多郁闷了。
李良才伸手邀请:“沈知府,请吧。”
沈宏业拱拱手,两人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