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的话,自然是给许冠生两人留个体面。
这些话术,都是培训过的。
事实上,榆树湾给他们发棉衣的原因,是为了避免他们冻死,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干活。
许冠生和张鹏两人,身上现在穿的都是长袍,破衣烂衫,根本不足以御寒。
尤其张鹏,那条长袍只蓄了一层薄薄的柳絮,塞了一些柔细的稻草,完全不挡风。
也得亏张鹏平时都是躲在床上,躺在被窝里看书。要是让他走街串巷,去做登记花名册的工作,怕是要冻死在大街上了……
许冠生眼睛瞪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同志,你是说,棉衣、棉裤、棉鞋、棉被……都是白给我们的?都不要钱?”
李健语气中带着身为榆树湾百姓的自豪:“是的,为我们榆树湾工作,你不用担心吃穿用度,也不用担心家里人挨饿,只需要好好干活就行。榆树湾,自会让你衣食无忧。”
许冠生两人都是一阵激动。
但他们努力保持着镇定,排着队伍上前,终于轮到他们。
桌子后面堆着成堆的物资。
有工作人员从里面数出两套来,分别交给许冠生和张鹏。
然后,拿出一张表格来,放到两人面前的桌子上:“签个字,就可以领走了。”
许冠生两人低头,只见那张表格上,每行最左边一列,都是人名;后面每一列,则是写着棉衣、棉裤、棉鞋、棉袜、棉被……每一种物资后面,各自有一个空格。
表格的样式,做得非常精细。
许冠生和张鹏惊讶地发现,他们两人的名字,竟然被列在最后两列,是用中性笔写的,似乎是新添加上去的。
许冠生咋舌:“我们刚刚在报名处填表,写下自己的姓名,这里就已经添加上了……榆树湾办事雷厉风行,真是让人佩服!”
他们填下自己的名字,抱着那厚厚的,暖暖的一摞衣物,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衣物,都是我们的了?”
李健:“都是你们的了。跟我来澡堂,洗个澡,换上衣服。你们要是愿意从今天开始上班,就从今天开始给你们算工钱;你们要是想回家安排一下,那就明天再来,从明天开始给你们算工钱。”
张鹏:“我不用回去,从今天开始上班就行。许兄,你要不要回家跟嫂夫人说一下?”
许冠生稍微思索一下,摇了摇头:“我们家那婆娘,只要给他带回钱粮,他是定然不会多说什么的。我也从今天开始上班吧。”
两人当场决定。
城外有依城而建的民房,是没钱在城内安居的人,只能住在城外。
榆树湾租下一批房屋,有当做住房的,有改造成浴室的,屋门口挂着木牌子,用毛笔写着“浴室”二字。
大院里,铁锅架起。
有招募来的民壮,挑着扁担,从城门口的水井里挑来一担担井水,在铁锅里烧开了,再挑进浴室,倒进一个个大木桶里。
那些民壮,都是在澄城县城里招募的,现在都穿着灰色棉衣,干劲儿十足。
他们有人干得满身大汗,甚至把棉衣敞开了,露着怀……
他们说说笑笑,十分畅快。
前几天,他们还又冻又饿,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现在,吃饱穿暖,只需要卖把子力气就行……
谁肯不卖力?
谁敢不卖力?
他们只求这样的活,一直有才好。
浴室的屋门上,挂着厚厚的棉门帘;窗户上,用棉被和榆树湾特有的一种奇物,叫做塑料布的,捂得严严实实。
掀开门帘,一股热气迎面而来,雾气腾腾。
已经有人在屋中洗浴,说说笑笑,吵吵闹闹,有人喊着让赶紧放下门帘。
许冠生和张鹏进门一眼就注意到,屋顶一盏灯,十分明亮,但不见火苗,且只有拳头大小,眼睛直视,十分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