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跟前,为首一名夜不收正是李残星。
他胳膊一抬,从马背上推下一人来。
那人摔在地上,龇牙咧嘴,顾不上疼痛,立刻跪在地上,朝着杜文焕连连求饶。
李残星翻身下马:“杜爷,抓了几个舌头。他们是李老柴的手下。李老柴已经败了。”
杜文焕眉毛一挑:“败了?刚进庆阳府,就败了?这么快?”
他看向那名流贼:“你们败给了什么人?李老柴呢?”
那名流贼鼻青脸肿,显然已经遭了老罪了,哭丧着脸,立刻回答:“杜爷饶命!我们是败给榆树湾民团了。李爷带着我们,连夜打一个炼铁的庄子,眼看着就破了,突然天上多了两个月亮,有号声响起,地面上,穿着灰衣的兵就冲上来了,漫山遍野都是,打着两色旗子,喊杀声震天……”
那名流贼说到这里,微微颤抖了一下,心有余悸。
杜文焕却是越听越感觉离谱,抬腿一脚把那名流贼踹翻在地:“放屁!什么天上多了两个月亮!这里又哪里有炼铁的庄子了?胡言乱语什么!竟然戏弄本将!看来,本将得让你知道知道,这世界上有的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那名流贼哭了:“小的哪敢戏弄杜爷您?真的是天上突然多了两个月亮!乒乒乓乓的火铳声,比过年的鞭炮声还密集。那号声吹得,让人魂儿都吓飞了。号声一响,漫山遍野的旗子和灰衣大兵……榆树湾民团,不能敌啊。”
李残星:“杜爷,我们抓了好几个舌头,问过了,他们都说天上突然多了两个月亮……好像是地面上飞上去的,把大地都给照亮了。榆树湾民团冲锋,似乎不是靠擂鼓,而是吹号,号声一响,他们就冲锋。属下猜想,应该是这些流贼不堪战,没见过大场面,被吓到了,才说什么榆树湾民团不能敌。”
杜文焕点点头,想来,真相或许就是如此了。
那被抓的流贼,是个老贼,心里兀自有些不服。
他可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
自跟着李老柴起事以来,跟卫所兵打过,跟杜文焕这样的卫所将领手下的家丁打过,跟边军打过……
有些官兵很能打。
但完全不能跟榆树湾民团比。
那令人令人惊恐的号声一响,穿着灰衣的榆树湾民团士兵不要命地冲上来,那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太吓人了。
让人连抵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不过,该说的他都说了。
杜文焕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这样认为……跟他就没有关系了。
杜文焕:“你说前面有炼铁的庄子?我家乃是将门,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却不曾听说,这里有擅长炼铁的庄子。”
杜文焕乃是延绥镇总兵。
他将门出身,对附近地理十分熟悉。
那流寇:“不敢欺瞒杜爷。前面的确有个庄子,有许多烟囱,高的很,冒着黑烟。李老柴说了,那是炼铁的。那个庄子,怕是打制盔甲兵器,或者火铳的。”
杜文焕心中一动:“许多烟囱,高的很……那应当就是了。传令,大军继续前进。你这流寇,在前面带路,去那个炼铁的庄子看一看。”
炼铁的庄子,定然极为富庶。
这可是一块大肥肉。
李残星提醒道:“杜爷,我们还得到消息,神一魁和独行狼,也都败了,流贼四处溃逃。榆树湾民团正在追击歼灭流贼。咱们再往前,就出了延安府,进入庆阳府地界了。这超出了咱们的防区。若遇上庆阳府民团,打是不打?庆阳知府那里,又该如何说道?”
杜文焕冷哼一声:“一个民团而已。我们是奉杨督师之命,追击流寇的,进入庆阳府,也是名正言顺。榆树湾民团如果听话,顺势把他们收编了,回头报功,有他们一份功劳。如果不听话,就把他们歼灭掉。流贼的人头是战功,他们的人头,也一样是战功。至于庆阳知府……的确是有些麻烦,但咱们不必搭理他就是了。”
杜文焕语气冰冷。
身后一众家丁,个个坦然。
对他们来说,杀良冒功,寻常事也。
换做前些年,他们还会对知府这样的文官有所敬畏。
现在嘛……陕西乱成这样,自然是谁手里有兵,谁说话好使。
李残星大声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