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不一的特製銼刀。
形状各异的刮刀。
还有几件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他自己手工打造的专用检具。
这些,就是一个八级钳工吃饭的傢伙,是他一身技艺的延伸。
杨卫国从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顶端带著微小弯鉤的钢针,又拿出一个老式的、带放大镜的检眼镜戴上。
他將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裂缝的最深处。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杨师傅这是要干嘛?”
“好像是在探查裂纹的深度和走向。”
“乖乖,这裂缝比头髮丝都细,他能看见?”
“你懂什么!八级钳工的眼睛,比卡尺都准!”
杨卫国的动作很慢,很稳。
钢针的尖端,在他的控制下,如同拥有生命的触角,在黑暗的裂缝內部探索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车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汗水从杨卫国的额角渗出,顺著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工具机底座上,“嗒”的一声,格外清晰。
楚风看著这一幕,心中竟生出一丝敬意。
以这个时代的条件,杨卫国的做法,已经是人类技艺的巔峰。
他试图通过最原始的触觉,去描绘出裂纹在三维空间中的形態。
这需要对金属性能和力学原理有著极其深刻的理解,更需要一双超越凡人的“神之手”。
可惜。
人力有时而穷。
这种內部的结构性损伤,已经超出了“技艺”能够修復的范畴。
它需要的是“科学”。
是材料学,是金属热处理,是现代焊接技术。
而这些,这个时代都没有。
“啪嗒。”
一声轻响。
杨卫国手中的钢针,掉在了地上。
他缓缓摘下检眼镜,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工具机的立柱上。
他的脸上,满是灰败。
那是一种穷尽了毕生所学,却依旧无能为力的巨大挫败感。
刘厂长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