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靖无狄闭关的第十五日。
范立欠下的帐,堆积如山。
一笔是救下靖无狄的诊金,另一笔,是那十六碗延年益寿的宝汤。
其中一碗范立自己喝了,剩下十五碗,全进了靖无狄的肚子。
而最让於神子心头滴血的,还是卖掉先祖荆軻遗蜕的那笔天文数字般的费用。
范立只轻飘飘地许诺了一句“过几日结清”。
於神子当时没好意思追问,端著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子,显得云淡风轻。
可现在,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十五碗宝汤,几乎掏空了苍云观九成的珍稀药材库存,库房里如今跑耗子都得含著眼泪走。
万一……万一这姓范的小子赖帐怎么办?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於神子的天灵盖上,让他浑身发凉。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有做大买卖的经验。
自古以来,放债的才是爷,討债的都是孙子。
如今,他这个“债主”反倒成了孙子,天天提心弔胆,而范立那个“债仔”,却手握著所有主动权。
“不,不会的!范公子出身不凡,气度雍容,绝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
於神子一遍遍地给自己做著心理建设。
“就算……就算荆軻遗蜕那笔钱他不给了,只要把十五碗宝汤的钱结了,老道我就心满意足了。”
“或者……十四碗也行……对!总有些药材放久了药效也会流失,算他十四碗,我苍云观不亏!”
不知不觉间,他的心理底线一降再降,从一个期待暴富的商家,活脱脱变成了一个只求保本的苦主。
至於卖荆軻遗蜕的那笔巨款,他已经不敢想了。
“於观主,可是肠胃不適?”
一道带著淡淡笑意的声音传来。
范立正与吕凤超並肩而行,两人姿態亲昵,在苍云观这清静之地,毫不避讳地展示著“恩爱”。
他们路过於神子的丹房,正巧看见老道士捂著肚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肠胃?”
於神子愣了一下,隨即反应过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何止是肠胃不適,他现在是心肝脾肺肾,哪哪儿都疼。
疼的不是病,是空空如也的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