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楚使团的车驾,慢悠悠驶出了鸿臚寺。
长安街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车厢之內,范立斜倚在软塌上,姿態慵懒,闭目养神。
与他同车的,並非那位被宣入宫中伴驾的长乐公主,而是另一位身份更为特殊的“贵客”。
净音天,剑圣主。
“你到底想做什么?”
剑圣主清冷的声音响起,带著一丝压抑的怒火。
她想不通,自己堂堂净音天十大圣主之一,为何要陪著这个乱臣贼子,像个凡人一样招摇过市。
范立眼皮都未抬一下,唇角却微微勾起。
“游街。”
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晋公初到长安,想领略一番这汉都风貌。听闻此地『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圣主久居净土,难道就不好奇么?”
这轻飘飘的反问,却如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中了剑圣主心中最隱秘的角落。
她出身微末,幸得机缘踏入仙途,自此便是无尽的苦修与戒律。
待到身居高位,成为那万万人敬仰的剑圣主,更要时刻维持著超然物外的姿態,不敢泄露半分凡俗慾念。
长安的繁华,她昨夜便已神识扫过,那股红尘独有的喧囂与活力,確实让她沉寂已久的道心,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可问题是,范立是她的必杀目標!
与猎物同游长安?何其荒唐!
“你是料定我不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当著汉室的眼线动手杀你!”剑圣主一语道破了他的图谋,声音愈发冰冷。
这一次,她猜对了。
范立缓缓睁开眼,眸中带著一丝玩味的笑意。
“圣主说笑了。”
“本公只是觉得,堵不如疏。与其让圣主费尽心思在暗处寻觅机会,不如將你请到明处,放在眼皮子底下。”
“这样,本公安心,圣主……也能安心逛逛这长安城,岂不两全其美?”
他这番话,无异於將阳谋摆在了檯面上,坦荡得近乎无耻。
剑圣主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將脸转向窗外,周身寒气四溢,让车厢內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范立与剑圣主出游的消息,几乎在车驾离开鸿臚寺的瞬间,便摆在了曹操、刘备、孙权三人的案头。
三方势力在长安城中盘根错节的眼线,如同无形的大网,將使团的动向牢牢锁定。
对此,范立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
难得来一趟长安,总不能因为怕被刺杀,就一直龟缩在鸿臚寺內。
而要想安稳地欣赏风景,最好的保鏢,莫过於那个最想杀自己的人。
毕竟,谁能防住一位合一境大能的刺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