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厚照布局京城之时,千里之外的辽东,却是另一番景象。
通往辽阳的官道上,一队二十余人的精悍骑士,正顶著凛冽的寒风,策马疾驰。
他们都穿著寻常商旅的打扮,但胯下的战马,无一不是神骏的西域良驹。每个人的腰间都鼓鼓囊囊,藏著兵刃,眼神警惕地扫视著周围荒芜的原野。
为首一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钱寧。
他已经连续赶了六天六夜的路。
从京城出发,他们一路换马不换人,除了必要的补给,几乎没有片刻停歇。
饶是钱寧这样铁打的汉子,此刻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了。嘴唇乾裂,眼窝深陷,脸上满是风霜和疲惫。
“大人,前面就是广寧地界了。”一名锦衣卫校尉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再往前,就是女真人的游骑范围了,咱们得更加小心。”
钱寧勒住马,从怀里取出一个水囊,猛灌了几口。冰冷的河水,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传令下去,所有人下马,检查装备,餵马。半个时辰后,我们弃官道,走小路。”钱寧的声音沙哑,但命令却清晰有力。
“是!”
眾人纷纷下马,各自忙碌起来。
钱寧走到一棵枯树旁,靠著树干坐下。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纸条。
就是为了这个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东西,他带著手下最精锐的弟兄,一路狂奔数千里。
皇帝的命令,很简单。
“把这个东西,用最快的速度,送到辽阳守將,副总兵李稷的手上。”
可这个任务,却比他以往执行过的任何一次任务都要凶险。
辽阳,已经被数万女真精锐围得跟铁桶一样。
城外的女真游骑,如同草原上的饿狼,四处巡弋,猎杀著一切敢於靠近辽阳城的人。
想要穿过他们的封锁线,进入一座孤城,无异於虎口拔牙。
出发前,他不是没有过犹豫。
可皇帝的那句话,至今还迴响在他的耳边。
“若是容易的事,朕还要你何用?”
这句话,像一根鞭子,抽得他浑身发烫。
是啊,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不就是替皇帝办脏活、累活、要命的活吗?
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成,他这个指挥使,还有什么脸面再回京城去见皇帝?
更何况,皇帝还给了他便宜行事的权力,钱粮马匹,户部尚书韩文连个屁都不敢放,要多少给多少。
这份信任,这份倚重,让钱寧的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那是一种被君王真正看重,委以重任的激动。
他钱寧,虽然贪財,虽然好权,但他首先是个武人,是个军人。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君王的知遇之恩,理当以死相报。
“大人,都准备好了。”校尉前来报告。
“出发!”
钱寧將纸条重新贴身收好,翻身上马。
一行人捨弃了相对平坦的官道,一头扎进了旁边崎嶇难行的山林之中。
接下来的路,更加艰难。
他们白天躲在密林或者山谷里休息,晚上才敢摸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