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內,死寂无声。
殿柱上盘踞的金龙,在昏暗的光线里失了威严,只余冰冷。
空气中浮动著陈年楠木与香烛混合的气味,沉闷得让人胸口发堵。
朱厚照端坐於龙椅之上。
十五岁的身躯,被这身明黄色的龙袍衬得有些单薄。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天,皇帝的身份还带著一种不真切的疏离感。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司礼监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凝滯的空气。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张达便颤巍巍地出列。
他那张平日里还算红润的脸,此刻灰败得宛如一张旧纸。
“启奏陛下,辽东八百里加急军报。”
张达的声音发乾,每一个字都透著绝望。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被汗水浸透的奏疏,由小太监呈递上去。
朱厚照没有去看那份奏疏。
奏疏上的內容,他昨夜就已一字不落地看过。
建州女真反叛,攻陷抚顺。
辽东总督许进战死殉国。
辽阳被重重围困,城中守军不足五千,岌岌可危。
每一个字,都是一记重锤,敲打著这个摇摇欲坠的大明王朝。
“眾卿,都说说吧。”
朱厚照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座大殿。
他的语调没有起伏,听不出喜怒。
群臣交换著视线,最终,內阁首辅刘健站了出来。
他躬身作揖,动作一丝不苟。
“陛下,辽东事关国本,万不可轻动。”
“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稳固京畿,传令宣府、大同、蓟州三镇总兵加强戒备,严防女真南下。”
“再从天下各卫所抽调精兵,於山海关集结,筹措粮草,徐图进兵。”
刘健的话说得四平八稳,是老成持重之言。
却也是最无用之言。
徐图进兵?
等他把兵抽调齐,粮草筹措完,辽阳城头的野草都该三尺高了。
朱厚照的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轻轻摩挲。
扶手上雕刻的龙首,触手冰凉。
“刘阁老所言,是谋国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