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从宋雪云手上扯出来的极细尖刺不同,这东西明显要粗壮一圈,模样瞧着也像花卉枝茎上的刺。
将尖刺用丝帕包裹放入木盒之中,秦韵柳便起身告辞,她打算立马回暗室去和李怀一起看看这东西与之前那根刺究竟有什么不同。
她也没忘了要给柳臻颜开个方子出来,随手从药箱里捞出来一沓纸拍在桌上,道:“从上到下总共十五个方子,三日无效便换新方,有效为止。”
秦韵柳提着药箱匆匆离去,只有楚袖将那一沓药方收整起来,和陆檐面面相觑。
柳臻颜早在秦韵柳收手的时候就从楚袖怀里钻了出去,目送秦韵柳离开后便两手一挥,将居室的门给关了起来,而后便小跑着向楚袖冲了过来。
再一再二不再三,在她不管不顾要抱上来的时候,陆檐伸手拦在了她面前,略微板起脸:“颜儿,不要老是冲撞探秋姑娘。”
冲撞二字被他着重强调了一番,因为柳臻颜的冲撞不是言语冲撞,是真的冲撞。
柳臻颜眨了眨眼,看了看挡在楚袖跟前的陆檐,而后道:“我没有,我就是觉得她很熟悉。”
言语清楚、逻辑清晰,就连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瞧着都很是熟悉。
楚袖拉了两下陆檐垂下来的衣袖,让对方将手臂放了下来,便对上一双兴冲冲的眼睛。
她犹豫片刻,还是随着陆檐喊出了声:“颜颜?”
柳臻颜似乎被她这一声叫给逗笑了,一时之间宫室里都是她欢快的笑声。
笑过之后,她满目狡黠道:“妹妹明明比我小一岁,为何叫我颜颜,该当一句柳姐姐才是。”
陆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一愣,反应过来后便上前几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道:“颜颜,你恢复了?”
对楚袖来说,震惊之事还比陆檐多上一件。
方才柳臻颜所言,怎么听起来像是知晓了她的身份一般。
若是她只说探秋这幅皮囊比她小,那楚袖也不会起疑心,可她偏偏对着刚见一面的小医女说两人相差一岁。
也不怪她多想,失了神智的柳臻颜除了陆檐外对谁也不亲近,为何偏偏对探秋如此特殊呢?
又或者说,其实柳臻颜并没有真的罹患失心之症,一切均是伪装?
“也不算完全恢复。”柳臻颜拉着一脸恍惚的陆檐在桌旁坐下,为了安抚他的心神,顺带着还给他倒了杯茶水。
“烧过之后醒来就总是头痛,有时清醒有时懵懂。”
“因着多是夜间清醒,也不好叫哥哥知晓,便一起瞒着了。”
柳臻颜又指了指楚袖还拿在手里的一沓纸,愁眉苦脸地问道:“不知方才那位姐姐留下的方子里可有不那么苦的,先拿来让我甜甜口也好啊。”
“你不知先前那方子有多苦,简直像是口嚼黄连,苦得人心都发苦,再喝下去,我都要变成一株黄连了。”
她看起来一副深受其害的模样,但她又不得不承认那安神的方子极其有效:“虽说方子的确有用,令我白日里也有一半时间能清醒过来,可是……”
楚袖见她像是回味起来那股子发苦的味道,整张脸都皱成一团,连忙开口转移话题:“柳小姐既已痊愈至此,何以方才是那般模样?”
她与秦韵柳都不是拙目之人,不至于看不出来柳臻颜是装的还是真的心智如小儿,也正是看出来柳臻颜并非佯装,此时她才更为不解。
柳臻颜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只能将自身感受道出:“方才那位姐姐离开,我脑海之中便逐渐清明起来,直至方才合了那门,人便彻底醒了。”
楚袖想了想,又道:“莫非是那尖刺拔出所致?”
怕柳臻颜对于心智不熟时的记忆不大清晰,她还特意指了指柳臻颜的右上臂处:“那胭脂痣上被人扎了根刺进去,柳小姐可有感觉?”
被她这么一说,柳臻颜下意识地便按在了自己的右臂处,发觉不对后又松了手,看了一眼身旁一直不言不语的陆檐,斟酌着要不要将这件事说出来。
陆檐也注意到了她的打量,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她心中有难处,且这难处与他有关。
可他现在除了这一个妹妹什么也没有,不会觉得哪里难堪,也便鼓励着她:“颜儿,有话就直说吧,不必在意哥哥。”
于是,柳臻颜开口了,只是她第一句话就将两人吓得不轻。
她说:“有感觉,这刺是赏月宴那天晚上扎进去的。”
作为赏月宴当事人之一的楚袖心中倒吸一口凉气,暗道:顾清明竟然对柳臻颜下此狠手?他们之间不是还有救命之恩和未曾对外言说的婚约吗?
陆檐就更迷茫了,他见到柳臻颜的时候赏月宴都因那一场落水之事乱作一团,但他无比清楚,自己是第一个触碰到颜儿的,不应当有人能暗下杀手才对啊。
见两人都露出不太明白的神情,柳臻颜又道:“下手的是父亲。”
陆檐登时手足无措起来,桌上还未饮几口的茶盏被他打翻,茶水倾倒在桌上四下流淌,却无人在意了。
“不、不是,哥哥守了你一夜,父亲虽然来过,但也只是慰问了几句,怎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