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早上翟广带人在对岸看了半天,交头接耳地不知道嘀咕了什么,后来走了,没发现他们有兵马调动。”
“知道了。”
陆宁远正在检查营中器械,看是否有维护不当的,因他军令甚严,又时不时亲自督促,一趟走下来,倒没有触犯的。闻言,他只点了点头,没有别的表示。
等传信的士兵走后,韩玉憋了半晌,小声问:“大帅,那么多马放出去,他们怎么能不中计呢?”
“大约是有更多考虑罢。翟广并非等闲之辈,不那么容易中计。”
韩玉想问:什么考虑?但见陆宁远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到底没吭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从这次出京之后,陆宁远就比之前还要更加沉默寡言。
以前他就不怎么说话,现在更是惜字如金,有时候一天下来,除了军务之外,听不见他说上一句,像这种解释之言,他不问,陆宁远绝不会说,就是说了也没几个字给他。
要不要上报给刘钦?韩玉想。但又觉着事情太小,不值一提,又把这个念头放下。
默默无言跟在陆宁远身后走回帅帐,韩玉照常停住脚,站在外边,却见陆宁远也顿足不动,身体转向他,“韩玉。”
韩玉一愣,忙道:“哎……是!”
陆宁远看向他,两只眼睛里的神色,让韩玉觉着他好像很想和自己说些什么,忙竖了耳朵听。
可片刻之后,那点神色渐渐熄了,陆宁远低声对他道:“没事。”随后独自进帐去了。
第304章
陆宁远放马出去,引诱翟广来攻不成,倒也没有什么。成与不成,只是一试,但随后翟广反而抢渡过河,绕过他们,直奔南面的陈阳。
陆宁远闻报,暗暗一惊,知道翟广此举看似想走,实际是逼自己在此时与他决战。
他战马散布在外,仓促间难以收回,在外围布置下的伏兵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向南调动,留出一个空档,翟广非但没有中计,还一眼看出了它,马上抓住,反应之快,实在堪为劲敌。
若非马匹太少,部众走到哪里都要携带家眷,难以进驱如风,翟广当是远胜于夏人的强敌,可堪英雄。
可无论是谁,悖逆朝廷,搅动风云,便不能不锄,定要破之不可。
陆宁远也不惮于在此时与翟广决战,他不怕翟广同他打,更怕的反而是他又远遁出去,藏匿不出,等日后再伺机发难,平叛拖得旷日持久,耽误国家大事。
探明了翟广真正动向,他也不犹豫,当即道:“传我军令——调回堤上伏兵,命他们急行向南,牵住翟广,其余人整军出营!”
建康,这一天夜里骤冷,清晨时天还没亮,就下起了薄薄的霰。
长信侯李蔼“梆梆梆”地叩响了薛容与的府门,铜环的叩击声一时响开了,门后传来起栓的动静,李蔼一听门栓开了,不等门自己打开,先拿肩膀撞了上去,正与开门的家丁撞在一处,两人一齐倒在地上。
“来人啊!”
家丁哎呦一声,看来人不善,还没从地上爬起,忙扯开嗓子,卫兵闻声从门后取暖的小阁中涌出,把这不速之客拦在门前,手中的槊尖对准了他。
让好几把槊指着,李蔼倒也不怕,反而冷笑起来,问:“拿这个指咱?知道这玩意怎么用么?”说着抬臂一收,把左右两根槊夹在胳膊下面,腰上发力,往后狠狠一仰,就夺槊在手,“当啷”两声掷在地上,骂道:“呸!爷爷上战场杀夏狗的时候,你们娘老子还没给你们从肚里掏出来!”
两个卫兵臊红了脸,连忙把槊捡起,重新对准了他,只是这次离他远了点,其余几个卫兵也默契地退后一步,面面相觑。
李蔼道:“让薛容与出来!咱要见他!快去通报!”
“拦车还不够,一大早闯入鄙府,”一道声音远远响起来,“又所为何事?”
李蔼循声看去,薛容与一面戴着帽子,一面走来,盐粒一样的雪一颗一颗落在他肩上,十几步的功夫就在他肩上落了薄薄一层。
“你说的话不算话!”
“怎么?”薛容与微微吃惊,“本官已经给衙门下书,让他们如实审理此案,难道还没给地判给你不成?”
李蔼啐道:“屁!咱听了你的,状告上去,等衙门还咱一个公道,等来等去,等到个啥?一开始去催,就说让咱回去等,后来干脆见了咱就打出来,那秦玉都给咱的地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