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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男同车(第2页)

这才发现,自己的头正沉沉地枕在李植的肩上。脸颊能清晰感受到那衣料下温热的肩骨。

坏了。

章小北像被烫到般,猛地坐直了身体,动作有些仓促。他飞快地瞟了一眼身旁的李植。

李植却依旧坐得端正,侧脸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上去很专注,像一点没被干扰到。

剧场不大,满座也就三四十人。他们的座位在第二排边上。禾主人一群人坐在后面几排中间。他们只要微微侧头,就能看到他们……

算了,睡都睡了,还能怎样。

真是奇怪。今天早上明明睡了那么久,竟然还能睡着。大概是因为没有午休?

但主要还是李植有一种气场,让他很容易就睡着了。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气场,让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不知不觉就松弛下来了。精神一旦松弛,身体便不管不顾地坠入黑甜乡。想想李植来的第一晚,鼾声那么大,房间又臭烘烘的,他还是甜甜就睡了。

今晚的剧场何等喧腾,锣鼓铙钹,丝竹弦索,判官的叱咤,小鬼的呼喝,杜丽娘的叫苦,还有满台的花红柳绿,莺歌燕舞……这些非但没有成为干扰,反而像一层厚厚的襁褓,将他更深地裹进了睡眠里。

章小北天生的非常敏感,神经总是一根绷得太紧的弦,完全松不下来。韦老师说还没见过他肌肉这么僵硬的人,就像时刻在准备迎接一场战斗。

他想起去年有次去西北一个城市出差,比X城还要远,坐高铁要将近五个小时。那一阵忙得脚不沾地,清晨天没亮就去赶车,中午抵达,匆匆吃一碗面,下午汇报方案,汇报完就又坐高铁回N城。

那天上午在高铁上,本来昨晚因为准备资料就没怎么休息好,想在车上补个觉,可后座的人偏偏从开车不久就开始打电话,声音不高,却喋喋不休,又缠着一种异质的口音。人长得倒并不坏,声音却像一只讨厌的苍蝇在耳畔盘旋。章小北心里的烦躁便一点一点堆积起来,是一根根带刺的荆棘枝条,扎不到别人,总是扎着自己,而等到那声音与他磨出火星,他也立刻就被点燃了,真是又刺又烫。这时,他越是想睡,越是清醒,那声音也越是刺耳,而他自己,也只有这样静静燃烧着。所以他坐车最害怕旁边的人吵了,但又总是能遇到很吵的人。他觉得自己天生是种吸引噪音的体质,真是没办法。

那天下午五点钟汇报完,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心神。他拖着行李箱在晚高峰的车流与人潮里狼狈奔走,挤进车站,冲上列车,找到座位。人还是很多,各种声音混作一团,他已经彻底绝望了,却忽然看到后排坐了一个穿驼色皮衣的青年,深棕色的短发,干净利落,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染的。青年正望着窗外,侧脸的线条在黄昏的光里显得十分清晰,一双明亮又锐利的眼睛,却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和任何人都不发生关联,像他整个人都只是那样独立地存在着一样。

就在那一瞥之间,章小北心里那根紧绷了一整天的弦,忽然就松了。毫无理由地,他觉得这个人身上流露出一种极其安稳的气质,像一块被河水冲刷了千万年的巨石,沉默,温润,有着定得住乾坤的分量。他忽然就觉得安心了,像是命运对他上午的遭遇进行了补偿一样。

那青年是俊美的,但又和一般的俊美不一样。他平常在车上看到美人,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因为知道马上就会失去,看一眼,再看一眼,偷偷的,紧张的,又无限沉溺的,本来还想好好休息一下,但心里越看越急躁,越看越清醒,越看越无法平静。心神被耗费得很厉害。可是眼前这个人,他的好看不带含义,就像窗外那片广袤的、雄浑的西北荒漠,只是那样静默地铺展着,那样静静的一片,深厚而稳定,章小北只是看一眼就知道他在了,不会变化。这青年一下子就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了出来,让他无需反复确认,无需费心解读。

有男同车。章小北曾把这种浮浅的花痴心境说给孟润学听——他有很多事,似乎也只能说给孟润学听。孟润学很能理解他,说自己从前也是这样,那是一种尚未被世故磨钝的洁净知觉,只有少年人才有的,在芸芸众生中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什么,就被无声地牵引了过去。那些美人在人群中是突兀的,他们好看得近乎挑衅,无形中便给他出了一道谜题,所以他才会那样专注地看,近乎执拗地想看出个所以然来。这样其实挺好的,孟润学说,等日后见识过一些谜底,无论惊艳或是寻常,这种洁净的好奇便会淡去,你会渐渐明白,这种观看本身往往比谜底更为有趣,因为有些谜面之所以迷人,恰恰在于它们永远不会被揭晓。

孟润学就像一个阅尽千帆的情场老手一样。但是这天,在这疾驰的高铁上,章小北邂逅到这样一个青年,有那样令人屏息的美,却奇异地不构成任何谜题,你只需知道他在,便觉得周身的世界都沉静了下来。他相信孟润学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的。

车厢里依然喧闹。有人吃饭,有人在哄孩子,有人兴奋地聊天。若是平时,这些声音绝对要让章小北濒临崩溃。可是今天,所有的噪音都像被一层无形的膜过滤了,变得模糊而遥远,失去了侵扰他的力量。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身后那个静默的存在。那个穿驼色皮衣的青年,像一位悄然降临的自然之神,仅凭一己之力,就把整个车厢变成了无垠的户外。宁静的原野。原野上的风声、虫鸣。所有的嘈杂都褪去了噪音属性,还原为天地间本然的律动。他当然不会觉得天籁吵。他安然睡了一路。

到了N城。章小北醒来,神思清明,像是饱饱地睡了一整夜。随着人流下车,站在站台上,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那个穿驼色皮衣的青年也在这里下了车。他正将一只黑色的健身包挎上肩头,站在离章小北不远的地方,摸出烟盒,低头点了一支。打火机咔嗒一声轻响,火苗窜起,映亮他低垂的眉眼和挺拔的鼻梁。烟雾袅袅升腾,将他俊美的面容映得有些模糊。

章小北已经踏上了扶梯。梯级缓缓移动,载着他向下沉去,他的目光却仍向上望着。隔着逐渐拉远的距离与薄薄的烟雾,他只能看见那样一张沉静的脸。他却一点留恋也没有,好像这并非一场邂逅,而是一场单方面的神启,一段短暂而奇异的庇护。

就是这样一种感觉。一种近乎本能的、无需理由的安稳与托付。你可以将自己彻底交出去,知道会被接住,知道不会坠落。

今天,在非隐园的剧场里,李植给了他同样的感觉。尽管禾主任就坐在不远处,尽管眼前上演的是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大戏,章小北还是感到那种熟悉的、全然松弛的感觉。于是,他回到安全的旷野,安然地,沉入黑暗。

中场休息的时候,章小北问李植:“《冥判》好看吗?”

“好看啊。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

“哪一句?”

“红葵花,日得他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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