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头瞥见这句话也不敢细问,在他看来东家对这个义子算是仁至义尽,又非亲生,何必倾家荡产掏心挖肺?那章雨伯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哼哼,好啊,好得很。”蒲察元挥气得手抖,他为了自身安全决计不会孤身赴会,倘若不去,章雨伯的前尘旧事被揭发出来,便是断了与薛掌门联姻的可能,这个绑匪真是歹毒,断他后路,可恨至极。
“没人能威胁我。”蒲察元挥咬牙切齿:“不知死活的东西,跟我比狠,你还嫩了点儿。”
他不仅不去交易,还要送给绑匪一个天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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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元镖局的少东家莫名其妙死了,你说奇怪吧?”
宝诺坐在茶馆二楼窗前,老板滔滔不绝,说不清兴奋还是害怕:“镖局一夜之间办起丧事,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比办喜事都热闹!”
人还没死,棺材都给他备好了。
宝诺看着四处悬挂素帷的镖局,门前那对偌大的灯笼也换成白的,贴上黑色“奠”字,纸扎运往府内,哀乐不断,镖师们身穿缟素,哭得惊天动地。
章挥啊章挥,不愧是你,此举等于向绑匪挑衅,他宁愿当做儿子死了也不肯被人牵着鼻子走,想拿捏他,此生无门。
宝诺抚摸茶盏,心下琢磨,她得改变计划,慢慢跟这个老贼周旋才行。
当晚回到聚宝阁,宝诺找哑巴打听宴州城无中生有的渠道。
哑巴听不懂。
宝诺说:“就是给人造谣,散播小道消息,捕风捉影,没事找事的那群人,怎么联络?”
坐在柜台那边的谢随野扶住了额头。
宴州有个浮尘酒肆,三教九流汇集,每天有无数的情报和小道消息在那里进出,哑巴当即出门替她联络。
一夜过去,章雨伯做小倌的旧事传得满城风雨,路过通元镖局的狗都要停下来瞄两眼。
蒲察元挥颜面尽失,他没想到丧事都办了,绑匪竟然还要揭穿他的私隐。
“谣言从哪里传出来的,给我查到底!”他百思不得其解,通元镖局的流言不是谁都敢散播的,那绑匪难道有天大的面子,能使唤宴州城的地头蛇?
镖头为难道:“属下等能力有限,只查到流言并非来自九华门地界,无法追踪到底。”
蒲察元挥眼皮发抖:“要你们有何用,区区一个女劫匪都对付不了。”
镖头心想你自个儿不也束手无策,还怪别人?
蒲察元挥预感不妙,既然通元镖局查不到,不如赶紧寻求九华门的庇佑,否则不知后面还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他,总这么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得找机会主动出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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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雨伯对外边沸沸扬扬的传闻一无所知。
宝诺又来了,这次没对他用刑,却是削断麻绳,还带了水和烧饼给他充饥。
章雨伯不知这个魔鬼打的什么算盘,对她又怕又恨。
“慢慢吃,这不是上路饭,放心。”
“……”
宝诺用脚勾过一张板凳,闲散落座,胳膊搭着膝盖,一瞬不瞬地打量他。
“你、你想怎么样?”
宝诺摇头轻叹:“可怜啊,章挥当年抛妻弃子,为求自保竟然将你们母子踹下马车,这是人做得出来的?真是禽兽不如。”
章雨伯忙不迭喝水啃烧饼,不接话茬。
宝诺:“你被仇家卖入妓馆糟蹋,难道从没怨过你爹吗?”
“怨?如今我是镖局的少东家,穿金戴银衣食无忧,我爹必定对当年之事心怀愧疚,才会这般纵容我,可见他心里有我。”
宝诺冷笑:“那你娘呢?”
“我娘?那个蠢女人,屁本事没有,就知道哭!若非她无能又碍事,我爹怎会把她踹下马车?她还死抱着我,连累我也摔了下去!”
章雨伯对他母亲没有丝毫同情和怀念,反倒厌恶透顶。
宝诺面色淡淡:“可惜你这个少东家算是做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