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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何为天下无敌(第5页)

丁婴的气势顶峰,恰恰在於落在下风之时,在剑气洪流之中逆流向上。

在那之后,陈平安开始走下坡路,但奇怪的是,丁婴也没能维持住那股气势和心態。

散开的剑气,哪怕看上去再气势汹汹如决堤洪水,丁婴自信能够抵挡,最多就是给陈平安一剑之后贏得喘息机会,使得丁婴失去先机。可是凝聚为一线潮的剑气,丁婴只能避开锋芒。

城外三里,官道附近一座小山丘。

丁婴一手双指弹开剑尖,一掌骤然发力,推在了陈平安胸口上,陈平安如断线风箏一般,竟是直接撞穿了那个山包,尘土冲天。

丁婴这一掌威力之大,只要从陈平安一剑脱手就可以看出来。长气剑被拋到了空中顶点后开始下坠,不出意外,就要落在靠近丁婴这边的山丘附近。

丁婴眯起眼,看不清陈平安的惨状,在不耽误自己前掠的同时,其实有些犹豫要如何处置前方那把剑,是趁人病要人命,將那把剑驾驭回来,丟回城头,儘可能远离两人战场,使得这年轻謫仙人无剑可握,还是以此作为诱饵,在一线之间以杀招伏杀陈平安?

不过陈平安直接让丁婴打消了所有念头,他心中猛然警惕起来,毛骨悚然,立即停下身形,双脚重重踩地,拉开一个气势恢宏的大拳架,拳罡如暴雨,急促砸在那把剑与山丘坡顶之间的地带。可是哪怕丁婴应对如此迅速,仍是有一抹雪白任由拳罡砸在身上,从山丘之顶高高跃起,探手一抓,已经落在他脚下的长气拔高几尺,刚好被握在手心。

为了最快衝过丁婴的那一通拳罡暴雨,分明已经是强弩之末,可是一剑在手,陈平安仍是要递出这一剑。至於一剑之威会不会大打折扣,说不定只能给气势正盛的丁婴挠痒痒,或是带来一点可有可无的轻伤,陈平安根本不去想。这个匪夷所思的世界,那条街上,每个人都莫名其妙地喊打喊杀,好像没有谁在意过陈平安真正是谁,是好是坏,为什么会出现在南苑国京城。这种糟糕至极的感觉,在当年陈平安见过了病床上的刘羡阳,独自走向廊桥时就暗自发誓,这辈子都不能再有了,不能再像条狗一样,对著老天爷摇尾乞怜,希望求来一个公道。

陈平安学了不短时间的《剑术正经》,但是真正抓住了神意的却不是这部剑经,而是另外三剑。

齐先生在破败古寺內一剑轻易劈开了粉袍柳赤诚的阵法。在与梳水国老剑圣宋雨烧並肩作战那一次,陈平安曾经以此一剑斩金甲。

文圣老秀才山水画之內有两剑,剑灵那一剑,陈平安在南苑国城头上已经学了一分神似,直接打得丁婴差点自认天下第二。

陈平安对著中土那座大岳穗山又有一剑。

这三剑之外还有两剑,但是陈平安懵懵懂懂,因为与出剑之人不够熟悉,距离遥远,尚未领悟出足够让自己出剑的那点神意:一剑是风雪庙魏晋破开天幕,人未至剑已到。一剑是墨家豪侠许弱的推剑出鞘寸余,便有一座山岳横亘在身前。

陈平安手握长气,当下一剑,就是齐静春隨手一把槐木剑便破开柳赤诚的白帝城混元阵。

丁婴內心再次出现一丝犹豫不决。又是这样熟悉的一剑,裹挟著浩荡天威,人间只管承受便是。城头上,自己退了,这次是退还是不退?

丁婴前方高空,陈平安一剑斩下,一道金线出现在天地间。

学了拳就要出拳,学了剑就要出剑,好歹让別人听一听自己说了什么。

剎那之间,丁婴心思澄澈,人与心大定:一剑退,两剑退,剑剑都要退,我丁婴到底要退到哪里去?还如何跟老天爷掰手腕子?!就当眼前这个名叫陈平安的謫仙人是那个老天爷,打死了眼前人,再打死那个更大的,便是天地清明、天人有別的崭新格局!不如乾脆由我丁婴来做一做这老天爷?!

丁婴痛快大笑,双手掐诀,神魂出游,竟是阴神白日而游天下。

这尊阴神一手负后,一手以掌心遮在头顶,嗓音不大,却在丁婴心湖间慷慨而言:“我若消散人间,丁婴能否更强?”

这当然是自言自语。丁婴並未出声,只是有一个念头犹如在心头嗤笑:“修为如何,我可做不得主,规矩还是要讲的,但是心智唯有更强。无须废话,便是魂魄皆无,我丁婴只存肉身又如何?该如何还是如何。”

片刻之后,陈平安手持长气飘然落地,神色有些尷尬。原来这一剑递出,他的那一口纯粹真气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勉力而为。但是这一剑的“意思”太大,陈平安当下的力气太小,所以没能提起来,只落得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结局。便是陈平安这种一旦打起架来不管天不管地的傢伙,也觉得有些赧顏。而那尊打定主意被一剑劈散的阴神只是手掌与胳膊消失,疑惑望去,默默后退数步,退回丁婴身躯。

双方默契地休战片刻,陈平安换了一口新气,丁婴更是需要安抚神魂。正是这一瞬间,陈平安与丁婴两人的心性“大定”,如船拋锚入水。

井口旁的老道人这才来到城头上,笑了笑,做出一个决定。

城头上的宗师,哪怕是周肥这样实力得到完整保留的謫仙人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唯独樊莞尔,心有灵犀地往那边瞥了一眼,但是並无发现,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俞真意环顾四周,无奈道:“修行仙法,战战兢兢,本以为至少能够与丁婴一战了,不承想还是远远不如。这方天地,到底丁婴才是宠儿,修道之人,难道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

周肥嘖嘖称奇:“丁老魔这是要独占武运的意思啊。是丁婴突然想通了什么,获得了这方天地的规矩认可?不至於吧,我们这些人可都还活蹦乱跳著呢,丁婴怎么可能获得这么大的运气,又不是东宝瓶洲那个卢氏王朝,皇帝失心疯了,眼见著国祚难续,乾脆破罐子破摔,將半国武运偷偷给了儿子……”他絮絮叨叨,偷著乐呵,反正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陆舫问道:“北边那小小东宝瓶洲的家长里短,你怎么知道?”

周肥笑道:“老子毕竟是姜氏家主,怎么可能完完全全不管浩然天下的事情,经常会有人託梦给我的。”

陆舫疑惑道:“这也行?”

“钱啊。”周肥有些肉疼,气呼呼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算个屁,我这一年一梦,才叫做得让人金山银山也空了。”

远处,俞真意皱了皱眉头,手中那顶银色莲冠颤颤巍巍。那些瓣突然打开,其中有一抹幽绿亮光挣脱束缚一闪而逝,往城南疾速掠去。

时来天地皆同力,四面八方皆有虚无縹緲的光彩往丁婴涌去。丁婴闭目凝神,接纳这份浩浩荡荡的天地武运。而陈平安那一袭法袍金醴突然飘荡起来,不再以雪白色示人,恢復了金色的真面目。不但如此,他腰间养剑葫內的飞剑初一一衝而出,而且远处还有飞剑十五飞掠而至。

陈平安站在山坡之顶,手持长气,剑气流淌手臂,初一和十五縈绕四周,故友重逢,这两个本来脾气不太对付的小祖宗从未如此雀跃。

陈平安驀然握紧长气,金醴大袖隨之震盪,猎猎作响。

小小山丘而已,却犹人振衣千仞岗。

陈平安和丁婴,山上山下,各自登高一步,走到了崭新的巔峰处,双方无论修为还是心境,皆是如此。

丁婴睁开眼睛,瞥了眼陈平安腰间,大笑道:“大战过后,这酒我替你喝了便是。”

陈平安拍了拍腰间养剑葫,示意:有本事,事后请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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