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钱深以为然,点头道:“你们刚才聊的法家就挺好,对付坏人,感觉很管用。”说到这里,裴钱立即住嘴,生怕陈平安生气。
陈平安笑道:“你现在这么想是没错的,但是还需要看更多的书才行,不要觉得这会儿就已经得出正確答案了。”
裴钱想了想,道:“那还是儒家更好吧?”
她现在抄那本儒家典籍就已经够累的了,再多出一本法家书籍来,不是找罪受吗?
崔东山伸出大拇指,赞道:“不愧是朱敛所说的铁骨錚錚。”
裴钱假装没听见。
崔东山笑问道:“裴钱,你跟魏羡关係不错?”
裴钱心生警惕,笑眯眯道:“关係一般哩。”
崔东山“哎哟”一声,接著夸:“见风使舵,很是灵气嘛。”
裴钱翻了个白眼,这个姓崔的到了师父这边,马屁一个接一个,到了她这里,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一句好话,真是討厌。
等她哪天练成了绝世剑术和刀法,若是这个姓崔的惹恼了师父,她作为开山大弟子,就要像那游侠演义小说上的,清理门户!
崔东山好像裴钱肚子里的蛔虫,笑呵呵道:“怎么?就凭你那拙劣的剑术刀法,也想要在將来哪天,找机会跟我掰掰腕子?”
裴钱一脸茫然,问道:“你在说啥呢?”
崔东山从小碟子里边捡起一颗枣子,轻轻砸在裴钱额头上,笑骂道:“小样儿,跟我斗?”
裴钱伸手接住坠落的枣子,几次假装要丟回去,崔东山都笑著纹丝不动。裴钱想著自己应该是砸不中这傢伙的,万一真得逞了,估计最后还是她自己吃不了兜著走,於是乾脆就將枣子塞进嘴里,狠狠瞪他。
崔东山驀然惊慌,嘴里嚷嚷道:“不好了,这枣子是百花苑枣树精魅的子孙,知道我们练气士不怕它缠身,但是对於你裴钱这么个小不点,那傢伙肯定觉得你是软柿子可以欺负,所以你睡觉前一定要小心关好房门窗户,不然大半夜一根根树枝爬进屋子,实在太嚇人了……”言语之间,崔东山还故意扭转胳膊,绘声绘色,模仿一头树木精魅如何潜入室害人。
裴钱嚇得立即拿出那张心爱的符籙,重重贴在额头,然后双臂抱胸。
崔东山哀嘆一声,又嚷道:“不行啊,你这张符籙是宝塔镇妖符,草木成精,不吃这一套的。”
裴钱又拿出那张陈平安后来赠予她的阳气挑灯符,贴在额头上。
崔东山以拳击掌,忧心忡忡道:“別啊,这张符籙是引路符,又不能抵御鬼魅精怪,说不定反而会吸引其他树魅的注意,觉得你是在挑衅它们呢。到时候花草精怪,跟著枣树精魅,浩浩荡荡一起去你屋子做客,你床边啊,床底啊,全是。”
裴钱抿著嘴皱著黑炭小脸,眼眶里开始有泪珠打转了。
陈平安一巴掌拍在崔东山脑袋上,笑骂道:“少嚇唬裴钱。”
崔东山“哦”了一声,然后一手捧腹,一手指著恍然大悟的裴钱,大笑道:“哈哈,小笨蛋一个!”
裴钱恼羞成怒,就要去隔壁房间取出那根行山杖,跟他拼了!
崔东山见机不妙,赶紧脚底抹油跑路了。
裴钱在崔东山溜掉后,朝陈平安挤出一个笑脸,道:“师父,刚才我是假装害怕哩。就算没有这两张符籙,我晚上睡觉前都会背诵圣贤书籍的,一定可以万邪不侵,鬼魅不近,对吧?”
陈平安看著脑门上还贴著两张符籙的小傢伙,忍著笑,点头道:“可能是吧。”
裴钱有些慌张,问道:“只是『可能?”
陈平安笑道:“这里是仙家客栈,哪有敢祸害客人的精魅。”
裴钱可怜兮兮道:“万一呢?”
陈平安愣了愣,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放心吧,我不就在你隔壁吗,怕什么?”
裴钱眼睛一亮,赶紧摘了符籙放入袖中,跑去窗口那边踮起脚尖,对著花园念念有词,无非是些“我师父可是陈平安,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之类的天真言语。
客栈別处,隋右边主动找到了崔东山,问道:“你是不是有养出本命飞剑的秘法?”
崔东山笑著不说话。
隋右边径直问道:“你要我付出什么?”
崔东山坐在桌旁,看著站在门口的负剑女子,微笑道:“很简单,不忘本。”
隋右边皱眉道:“怎么说?”
崔东山一脸嫌弃,挥手赶人,道:“这都想不明白,还敢奢望以纯粹武夫之身,早早温养出本命飞剑的坯子?”
隋右边脸如冰霜,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