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丙辰日,完颜宗望、完颜宗翰与诸将破城,俘徽钦二帝。
徐州渡口,萧?将昏厥的秦之也安置船上,复与知州王复相见。
王复温言道:「康王殿下既将筹措粮秣的重任托付于你,这便是你此刻的战场!
至于北上归军救驾之事,切莫再提。我大宋非只你一人是忠臣良将。
徐州已集粮三万石,兵马伍仟人。老夫不日便将率众北上,直趋汴京。
各人做好各人分内事,便是报国。
萧?,切记速回杭州。如今中枢沦陷,天下板荡,勤王大军最缺的不是敢死之士,而是能让将士们吃饱肚子、挥得动刀枪的粮秣!
钱使君多在江南筹得一石粮,运河上多保住一艘粮船,便是对前线最大的支援!」
萧?双拳紧握,握得青筋暴起,最终只得不甘垂首。
「谨受教!萧?必不负大王与使君之托!」
王复欣慰点头,他将目光投向开封府方向,凝望良久,忽而低语道:「朝廷养士百载,以身报国便在此刻!」
朔风忽起,细雨之中竟夹着雪粒扑面而来,王复霍然转身,绯红大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萧?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那身影渐没于雨雪交织的苍茫里,唯有诗句余韵在荒野间回荡。
船行渐去,雨雪愈急,过泗州而转淮水。
秦之也几度昏厥,萧?不知如何安慰,只彻夜守在舱外。
江上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苍茫,淮水之上唯有这孤船一艘,破浪而行。
寒夜寂静,船中众人早已相抵而眠。萧?靠在船舷,凝望雪舞长空,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舱中秦之也抱膝蜷缩一角,想的也非全然是陷于敌手的父亲。
她又作恶梦了,但这一次,梦中的场景不再是汴京,而是江淮,是江宁!
金人的铁蹄踏碎了江南的杏花烟雨,烽火映红了长江两岸。
梦境一定会成现实,先是汴京、再是江淮、其后江宁,哪处才是桃源?
生逢乱世,避无可避,唯有自强!
她将眸光投向隔板,仿佛能穿透一般。
「或许,迁移杭州以此为基,亦不失为良策!杭州地处东南,北倚太湖天险,东临茫茫大海,水网密布,山川环绕。
金人铁骑再是骁勇,到了这江河纵横、舟楫往来的地方,其锋芒必受挫阻!
若能凭借钱塘之险,据城而守,未必不能成为乱世中的一方净土!
且明州市舶司正与杭州比邻。童翁翁义子童忠乃市舶司勾当公事,手握海贸之利,可通番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