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秦?依命出门,延请族中各产业主事。
秦之也则先往母亲处问安,侍奉汤药,待一切妥当,方至正厅。
厅内已坐满了人,皆是掌管秦氏庄园、商铺、酒楼、茶肆及船队的要员。一道竹帘垂下,隔开了内外。
秦之也于帘后坐定,先请众人用茶,待气氛稍缓,方才清声开口:
「诸位管事,如今母亲身体抱恙,已将族中一应事务,暂交予余与兄长打理。
今日请诸位前来,一则是与诸位见礼,二则是有三件事,需即刻办理。」
她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厅内顿时寂静无声。
「其一,族中近年账目,无论明暗,三日内需全部呈交于余过目。」
「其二,着手变卖江宁府内七成以上的商铺、酒楼、茶肆,只保留地段最佳、盈利最丰者。」
「其三,余意将家族基业逐步南迁至杭州,需先行派人前往购置田庄、宅邸、商铺。有意前往开拓者,可至兄长处报备。」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变卖祖产?南迁杭州?
这简直是动摇家族根基之举!厅内顿时议论纷纷,嘈杂不已。
秦之也微微蹙眉,她不喜这等喧闹。
一位资深的商铺管事起身,恭敬作揖后,质疑道:
「姑娘,恕在下直言。秦家祖业根基尽在江宁,历年经营,方有今日气象。为何突然要南迁杭州,自损臂膀?」
「为何?」
秦之也声音透过竹帘,清晰而冷静。
「只因金贼势大,贪得无厌,必不会轻歇铁蹄。江宁地处长江要冲,乃兵家必争之地。
若金人南下,此地便是首当其冲,绝非安身立命之所。」
那管事一怔,犹疑道:「可金人已破汴京,中原财货尽入其囊,想必……想必该满足了罢?」
「满足?」秦之也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二圣当初,想必也是如此认为。否则,何以有汴京二度被围,何以有宗庙倾覆之祸?」
那管事顿时语塞。此时,另一人站起,秦之也记得他,是那位名叫秦?的庶出堂兄。
只见他拱手道:「姑娘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如今中原板荡,各方兵马互不统属,若金贼真有意南下,饮马长江恐非难事。
只是……族中诸位长辈,安土重迁,恐难理解姑娘这番苦心。不知姑娘可有应对之策?」
秦之也心中一动,此人倒是个有见识的,且话语间似有支持之意。她不动声色,只淡淡道:
「待诸位将账簿如期呈上,我自有主张。」
秦?闻言,心领神会,不再多问,暗赞这位年纪轻轻的堂妹手段了得。
秦之也随后又与各位管事一一对谈,言语间恩威并施,既有敲打警示,也不乏嘉许勉励,一番下来,众人皆收敛心神,不敢再存轻慢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