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狼狈而去的何勉与衙役,以及作鸟兽散的泼皮闲汉,萧怀远面色复杂地看了看秦之也,又望向正与秦之也低声说话的萧?,欲言又止,最终只得长叹一声,转身往驿站之内行去。
萧?见父亲转身便往驿站之内行去,便与秦之也道请她进去坐一坐。秦之也欣然答应,带着二位女使便与萧?并肩而行。刚步入驿站之内,几人便见萧怀远正立于正厅大门之下,手中斩马刀已然褪去麻布,露出其中刀鞘。
萧怀远头也不回,只是低声道:「七郎,你且领着秦小娘子退到街面上去!」言语之间竟是说不出的如临大敌!
萧?闻言亦不做迟疑,一把拉住秦之也的皓腕便率先朝驿站大门外奔去。
秦之也只觉手腕一紧,整个人便被萧?拉着疾步而去。但她知晓萧怀远绝非无的放矢,当下便不再多言,任由萧?牵着自己疾步前行。待二人堪堪踏出驿站大门之际,便见驿站大门之外转出数名彪形大汉,这几人一身劲装短打,手中皆持制式钢刀,萧?一望便知是军中之人!萧?心中一沉,立时便止住脚步,将秦之也与二位女使护在身后。随即手腕一震,露出长剑,一面缓步后撤一面与门外大汉遥遥对峙。
那群军汉见萧?持剑相向,却并不动手,更不往大门之内踏进一步。好似只要萧?等人不踏出大门一步,他们便只当做视而不见。
萧?心中狐疑,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待退至萧怀远身后之时,这才低声叫道:「爹,出不去!」
萧怀远早在军汉现身之际便已有察觉,只是厅内之人实在叫他不敢轻易转身,闻得儿子低语,他头也不回地轻声道:「七郎,这次怕是要动真格的了!待会儿动手,你务必护住秦小娘子三个!」
萧?闻言一惊,他从未见过阿爹这般郑重其事,当下见驿站之外的军汉确实无有举动,心中稍定,便与秦之也一同退到了萧怀远身侧。
他抬眼望去,却见驿站大厅之内炭盆烧得正暖,当中端坐着一位身披银狐裘、内搭浅酱色罗缎直裰的青年男子。此人虽在室内,狐裘却仍松松垮垮地落在肩头,显是养尊处优惯了,不耐丝毫寒凉。腰束墨色丝绦,缀着温润的羊脂玉带钩,发束白玉梅簪,手中一柄描金折扇并未展开,只是用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掌心,神色恣意,眸光轻视地打量着萧?与秦之也,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讥笑。
在此人左右各侍立一人,一位便是那夜的老道士。另一人则是位玄衣汉子,此人身形削瘦,颞骨穴却高高隆起,一双手背青筋虬结,指节掌骨覆着厚厚一层老茧,身形渊?岳峙。在这三人之后,驿站大厅之内尚有七八名劲装短打的汉子,各自守在门窗要道等关键之处。这群人目如鹰隼,神色冷峻,与门外军汉却非一个路数,周身透着一股草莽间的悍厉之气,只怕俱是街头厮杀的好手!
秦之也心中亦是一凛。
她不晓得这贵公子为何这般轻率地现身于此。按理说,此人身份贵重,若要对付他们,尽可派遣手下行事,何以亲身犯险?须知老道士是见识过萧叔父手段的!
这般反常,只怕那宝藏此人志在必得。她目光扫过那玄衣汉子与四下分布的悍勇之徒,心中寒意更盛。
那贵公子忽地轻笑一声,掌中扇骨叩击的节奏倏然一急。他微微倾身,目光如钩子般钉在萧怀远身上,声调却依旧懒洋洋的:
「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早些乖乖奉还,彼此也留份体面。三推四阻,是打量着能昧下不成?」
他话音一顿,懒散之意一扫而空,透出森然冷意:「既然敬酒不吃,那便换罚酒。今日,有一个算一个,都须得留下点念想。」
说着,目光故意滑向秦之也,上下打量,轻佻一笑:「至于这小娘子……模样倒标致。也罢,便赏你一副桃花面,如何?」
萧?闻言,只觉对方言语污秽,行事霸道,胸中一股义愤直冲顶门,再无忍耐之理,当即厉声喝道:「欺人太甚!」
声出剑动!
他竟不拔剑,连鞘带剑化作一道迅疾的黑影,直贯那贵公子面门!这一刺毫无花巧,全是军中搏杀的悍烈之气,快得只余一线。
贵公子面露惊愕,他养尊处优惯了,何曾被人这般当面雷霆一击?一时竟僵在当场。
然而他身旁的老道士与玄衣汉子皆是当世顶尖的人物,岂容萧?近身?
「尔敢!」
两声暴喝几乎叠作一声!两人身形微动,已如鬼魅般同时抢前半步,一左一右严严实实护在贵公子身前。老道士袖袍如流云般一卷一抖,一道金芒乍现??那柄金剑已毒蛇般直噬萧?面门,其速之快,竟后发而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