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赛道外僻静处的白色房车里,气氛比外面的英国天气还凝重。
乔斯·维斯塔潘,正是马克斯的父亲兼最严厉的教练,不出意外地正对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比赛数据大发雷霆。他掺杂着几丝白发的头发因激动而有些凌乱,手指用力地戳着屏幕。
“看看!看看这个弯角!你的入弯速度比lin慢了足足三公里!刹车点也晚得离谱!你在想什么?梦游吗?”乔斯的荷兰语像连珠炮般砸向马克斯。
“轮胎管理一塌糊涂!中段就被lin,还有这个谁,好吧连名字都记不住的车手给超了!简直丢人!”
马克斯梗着脖子坐在狭小的座椅上,一言不发,睫毛低垂,只是拳头攥得很紧。
房车灯光昏暗,湿外套,速溶咖啡,似乎还混着汽油,总之沉闷乏味。
“模拟器!回去之后,每天加练三小时!不,四小时!”乔斯下了判决,语气不容置疑,“下周回你妈妈那里看维多利亚的计划取消了!你没有时间去享受家庭日!在你把这些低级错误改掉之前,想都别想!”
这消息却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马克斯。去看望妹妹是他高压赛季里难得的慰藉和放松。
他猛地低下头,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瞬间发红的眼眶,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在胸腔里冲撞,却找不到出口。
他不自觉地把手插进外套口袋,想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但指尖却意外触碰到了一个陌生的方形物体,包装光滑,好像是纸皮。
他错愕地掏出来……是一块巧克力。
但不是lin之前给过他的那种包装素净的巧克力。这块的包装纸颜色更鲜艳,上面印着熟悉的“kinder”字样(健达巧克力),是在欧洲随处可见,味道更甜更受青少年喜欢的巧克力……当然很受荷兰男孩的欢迎。
是lin塞进来的。那个怪胎……他什么时候?好吧就是在自己向他发火,狠狠拒绝他的时候。
马克斯看着这块巧克力,难得有点愧疚,但lin似乎并不在意,他对别人的发难似乎也只是看戏。
马克斯心情复杂,回想起lin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黑眼睛,想起他那句“降低怒气值”的蠢话,父亲喋喋不休下的愤怒和委屈似乎都卡壳了。
他沉默地悄然撕开包装纸,将那块甜得有些发腻的巧克力整个塞进嘴里。
浓郁的甜味在口腔里化开,短暂地覆盖失败的苦涩……
乔斯还在旁边没完没了地训斥着,关于走线,关于刹车,关于他必须付出更多,更多,更多……
马克斯靠在椅子上,任由那些话语像背景噪音一样掠过,这就是lin所说的bgm吗?
他咀嚼着,用舌尖尽可能将这甜腻的味道留得更久,目光却没有焦点地落在房车狭窄的窗户外,外面是银石赛道冰冷而空旷的黄昏。
黄昏的日光斜斜地穿透英国永远也滤不干净的薄云,将银石赛道庞大的看台和路面染上疲惫的金色。
看台上的欢呼声早已散去,零星的工作人员在维修区通道里穿梭,收拾着比赛的余烬。
林辰背着包,早就换上卫衣外套,嘴里含着仅剩的一块巧克力,正准备跟马丁和林森离开。
“lin!”
充满活力的声音却打破维修区的沉闷,兰多·诺里斯顶着头更加蓬乱的深棕色卷毛,穿着宝蓝色的运动套装,笑嘻嘻地跑过来,用力拍了下林辰的肩膀。
他身边跟着乔治·拉塞尔,后者则显得沉稳许多。乔治穿着件合身的polo衫,亚麻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姿挺拔,灰蓝色的眼睛居然带着丝审慎……
可惜林辰知道这全部都是假象,能与兰多混在一起的……林辰不做过多评价,因为自己也是这群人之一。
但他想对乔治的发型做出评价,比如……没必要搞这个瓦盖刘海,不如让夏尔的妈妈理理发吧!
“跑得不错啊,mate!”兰多语气轻快,“最后的连续超车太漂亮了,虽然那个起步真的太烂了,哈哈!”
林辰眨眨眼,视野中关于刚刚比赛的游戏ui缓缓淡去。
他看向兰多,系统自动标记为【好友五星角色-兰多·诺里斯】,状态:【愉悦】。
他有些害羞地笑了笑,算是回应了夸奖,“嗯,不太习惯,那么多车一起的气流和压迫感,感觉对我的物理引擎计算造成了干扰。”
兰多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游戏术语”,见怪不怪地耸耸肩,乔治却微微挑了挑眉,他正在f4征战,可不像兰多还在卡丁车的kf组别里炸鱼。
三人沿着空旷的维修区通道慢慢走着,脚下是古老显赫的银石赛道终点线。风从赛道广阔的区域内吹过,丝丝凉意。
“说真的,lin,”乔治开口,他开始变声了,声音比兰多要低沉,语速也更慢,带着点分析的腔调,“我看了你之前几场练习赛的录像,还有今天的数据。”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你的走线,尤其是在高速弯角的转向输入和油门控制,非常……特别。”
乔治身在f4方程式,却已是英国赛车界备受瞩目的新星他,超越年龄的严谨,对技术的深刻理解,让他更像是在解构赛车。
他从随身的背包里居然掏出一个平板电脑,解锁后调出一份文件……那不是什么简单的笔记,而是份制作精良,甚至图表清晰的p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