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一进门便跑开了。
红梅被随手插入案角的笔筒,少年拉开抽屉,摸出三四只小巧玉瓶,瞧也没瞧林疏桐一眼就道:“将衣裳脱了。”
林疏桐一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自觉啊了声。
“难道还要本公子替你脱不成?”谢照乘拈起支羊毫,斜睨一眼林疏桐,眸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林疏桐只得摸索着去解衣裳,还有半边身躯不能动弹,更是难上加难,等好不容易扯开衣带,他额上已满是薄汗。
谢照乘早等得不耐烦,剑眉微蹙,望着他拉扯肩头衣裳。
洇透的血污使得薄衫与伤口紧紧贴在一处,此时拉扯,那已止住血的伤口再度撕裂些许,红迹又渗开来。
谢照乘不禁啧了声,喊住林疏桐的动作,遥遥向外唤道:“汤圆、元宵,送热水与毛巾来。”
林疏桐不解地抬眸瞧他,却见朱柱上挽着的串串明珠倾泻而下,彼此交撞,声色极为好听,将书房隔作两方天地。
他正疑惑间,有什么踢了他一下:“蹲下来,笨蛋!”
林疏桐低头望见身前不知何时多了盆热水,两只雪兔则在合作,艰难地拧着毛巾。
他依言蹲下身去,雪团子跳上他膝盖,将毛巾热敷在那伤口上,再小心翼翼去除他衣衫。
经这一软化,就要轻便得多。
兔子们迅速换了盆热水,拧干毛巾替他擦拭肩上干涸的血迹。
浓重的血气充斥着林疏桐的呼吸,他此刻才明白谢照乘是什么意思,想了想,道:“多谢。”
“好啦!”
不知是汤圆还是元宵,将染红的毛巾丢进盆中,抖了抖大耳朵,雀跃道:“我们去将这衣裳丢了,公子有事再唤我们!”
林疏桐额上青筋一跳,瞥了眼自己光裸的上身,有心去拦住它们:“你们丢掉我穿什么?”
两只兔子哪里会管他,蹦蹦跳跳,一溜烟就抱着衣裳出门去了。
谢照乘从玉瓶里倒出些粉末,以水化开,再用羊毫蘸取,“你过来。”
林疏桐略带迟疑上前几步,掀开珠帘,血气一拥而进,他明显望见谢照乘眉峰拢起,立时自狭小的缝隙鱼贯钻入,将血气掩在帘外。
少年笔锋远远一点案侧,示意林疏桐站在那处。林疏桐便乖乖行至案侧,到底是不适应打赤膊,不大自然地往后退了几分。
软毫在伤口处扫开细痒,林疏桐低头去瞧,发觉伤口竟开始自动愈合,不过眨眼,就连伤疤都消失不见。
“背身。”
谢照乘收笔,而后续道:“疤痕可消,但伤及的经脉还要再静养上几日,不能一并痊愈。”
林疏桐照着他的话背过身,踌躇几秒后,问道:“师兄…为什么要救我?”
这世上的好,不会无缘无故,与其担心对方所图,惶惶终日,他情愿是明码标价的。
“为什么?”
身后的谢照乘似乎是笑了笑:“当然是挟恩求报,我从不做无用功,一条命,一件事,很划算不是?”
“师兄要我做什么?”林疏桐没由来的胸口一滞,直觉告诉他,要是不问清楚就答应,日后必定会后悔。
谢照乘笔尖一顿:“现在可不能说,你只要告诉我,你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