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交代的入口。”
“我是说,你们怎么进的梅府?”她可是熬了个通宵费了半天劲才蒙混进来,又花了几天才摸清密道入口,结果今天刚进来就碰见了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皇帝。
“家里着火了,故此投宿。”
谢槿语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朴实无华的回答:“三个家都着火了?”
“身怀宝藏,难免引人垂涎。”他背着手,语气淡淡的。
“……”
“既然陆氏都交代了,梅家的丑事,陛下应该都知晓了罢?”她收回思绪,“梅荣管教甚严,对梅羡之动辄打骂软禁,直到他及冠之后仍是如此。长此以往,梅羡之心里扭曲,别院里那些姑娘都被他祸害得面目全非。俞秀珠是半月前才收的,买通了送泔水桶的下人才侥幸逃生,现下别院的下人都换过一批,原先的应当都被处理了。”
说着,她神色染上一层愠怒:“别院连着梅府,梅羡之在府内的时候,多半都在别院里——这桩桩件件,梅荣定然是知情的。”
“我先前以为知情的只有他父子二人,看来还有赵氏?”
赵珩摇头:“她是自己查到的,梅荣父子应当还不知。赵氏做了梅荣多年外室,几个月前才凭借肚子里的孩子被梅荣接进府——看来,也是个聪明人。”
“不但聪明,胆子更大。”她朝他眨了眨眼,“陛下可知,这赵氏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除了管家,不做他想。”
“有这么明显么?”她一脸失望,“我还是听别院里的人说的,她从前是赵氏身边的丫鬟,一月前撞破了这桩秘密,被赵氏和管家合谋送到了别院,被折腾得差点就没了命。——当真是心狠手辣。”
“说起来,梅荣多年无所出,应是与年轻时受的重伤有关,怎么可能年过五旬突然蹦出个孩子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怎么他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反被耍得团团转?”
“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出来。”他瞥了一眼不远处惊掉下巴的竹影,缓声道,“皇宫里这样的事情不少,朕只是习惯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她却听出一丝悲凉,想到他在尔虞我诈的宫廷里长大,不由得生起几分同情。
竹影却想不通了:什么事情?他怎么没听过?难道陛下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不成?……他记得先帝的后宫挺和谐的呀。
“对了,”听到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突然想起一事,转脸朝那边道,“竹影,上次的药膏你还有么?”
竹影翻翻找找掏出两瓶。
“太少了,不够。”
竹影无助地看向自家主子,后者似是有点无奈,对她道:“皇后,你知道这是什么药么?”
“玉容膏嘛。怎么了?”她不明所以。
“你是要给她们,对吧?”他耐心解释道,“这东西连皇宫里也没有几瓶,此次出宫朕只带了这些。”
“朕知道你同情她们。但玉容膏连皇宫里的宠妃都视如珍宝,要用,也是用在脸上。”
他侧首吩咐竹影拿普通的金疮药,继续道,“要治伤,其实这些就够了。这两瓶玉容膏足以保全她们的容貌。”
“可是……”
“皇后不必过分自责。”赵珩放缓语气宽慰道,“这世道女子本就生存艰难,以她们的身份地位,便是不进别院,身上的伤也少不了。”
“再好的膏药对她们也是无济于事,她们真正需要的,绝不仅仅是这些。”
谢槿语沉默着。
她当然知道这些帮助对她们来说太过微不足道,她能救她们一时,可救不了一世。
她能救下她们,却救不了天下人。
想到别院里的触目惊心,散落的衣服碎片、拖拽几尺的血痕……
她极轻地笑了下:“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