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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的冷和热（第1页）

俩人穿戴整齐了就出门了，雪下了一夜，已经停了，阳光清冷的洒下，白雪把一切都晃的发亮，积雪深到小腿的位置，踩上去发出“簌簌”的声音，关睿穿了一身浅色，快要和雪融合在一起，远处已经分不清是路还是其他的。

“这雪好大啊！”韩冬感叹，记忆中家乡似乎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尤其近几年，雪少的可怜。

“我们这的雪都这么大，这还不算大呢，真大的都出不来屋！”关睿凭借着记忆拉着韩冬往前走，一开始拽着胳膊，走着走着慢慢滑到手，韩冬乖乖的任他牵着，两人的手套很厚，但是韩冬彷佛感受到从关睿手中传出的热量，笑意止不住浮上他的脸。

大雪也挡不住人们赶集的热情，两边的摊位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有农副产品，也有日用品，还有很多特色小吃。

“我小时候最喜欢赶集了，走，先给你买个耳罩，你这羽绒服的帽子，根本不管用。”关睿看见大集兴奋的说话都高了几个调，拉着韩冬穿梭在各个小摊。

到了卖耳罩的小摊，只剩粉色了，摊主举着粉色耳罩笑：“小伙子，这色儿显白，你戴肯定好看！”韩冬看着那耳罩，挑着眉：“粉色啊，这不是女孩子带的？”关睿先一步抢过来，把耳罩往韩冬耳朵上扣，手指蹭过韩冬冻得发红的耳垂：“你懂什么，这叫猛男骚粉，猛男才敢穿粉的，你看那些硬汉电影里，不都有个粉色小物件？老板我们就要这个。”说着就付了钱。

摊主没说错，韩冬带着确实显白，并且并没有违和感，他穿了一身黑色，这粉色倒是让他显得柔和了不少，他刚想伸手去摘，旁边的关睿拿着手机“咔嚓”把他的样子拍了下来了，“诶，这张好，好可爱哈哈哈。”韩冬刚红着脸想去抢他的手机，突然关睿踩到一块雪，往后仰去，韩冬一着急赶紧去抓他的手腕，力气用的大了点，关睿从往后仰变成了往前倒，直直撞进韩冬的怀里，韩冬的手惯性地把他搂在怀里。俩人都愣了愣，韩冬的手还环在关睿的腰间，此刻僵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关睿后退了些，故作镇定地说：“对了，冻梨！走我带你去买！”韩冬僵了一会，脸上他发梢扫过的地方好像还留着那酥酥痒痒的触感。一转眼关睿已经走很远了，他深呼了口气赶紧跟上。

东北的大集果然跟他们热情大方的风格一样，此起彼伏的吆喝撞进耳朵——卖冻货的摊主裹着及膝的军大衣，脖子上的围巾绕了三圈，却不妨碍他扯着嗓子喊：“冻梨冻柿子！刚从地窖里翻出来的，甜得能粘住牙！十块钱三斤，买六斤送一斤嘞！”铁架上挂着的冻鸡、冻排骨结着白霜，塑料布底下埋着的冻黄桃、冻草莓，掀开时还冒着丝丝凉气，引得路过的人忍不住蹲下来戳戳。

“叔，给我来20块钱的冻梨！”

“好嘞！”摊主麻利的给他称了称，递给他的时候顺手抓了几颗冻草莓塞进袋子。冻梨的个头真不小，圆圆的像一个个的小地雷。

旁边的粘豆包摊更热闹，蒸笼叠得比人高，掀开笼盖的瞬间，白蒙蒙的热气裹着豆香扑满脸，烫得人往后躲。白胖的粘豆包裹着一层薄霜，咬一口能拉出细细的红豆沙丝，摊主是个扎着蓝布头巾的老太太，手里的竹筷飞快地往纸碗里夹：“刚蒸好的！芸豆馅、红豆馅都有，热乎的吃着才得劲！”关睿拉着韩冬凑过去，“张奶奶，来六个芸豆馅的！”老太太抬头一看是他，眼睛笑成了缝，“小关回来啦？这是你同学吧？多给你俩加俩，刚出锅的，让孩子尝尝鲜！”说着就往袋里塞了八个，韩冬刚要掏钱，老太太摆手：“不用不用！跟小关客气啥！”

关睿又带着韩冬买了很多他们这特色的小吃，直到两人再也吃不下什么，手里还提着一堆战利品，两人逛着，雪又飘了起来，落在韩冬的脸上很快地又化了，但是他却感觉不出一点冷——此时他带着新买的耳罩，捧着热乎的粘豆包，集市的吆喝声、食物的香气、关睿的笑声混在一起，像一团暖乎乎的雾，把整个冬天的寒都裹住了。韩冬忽然觉得，原来最热闹的不是集市本身，是有人牵着你，在雪地里逛遍每个摊位，把家乡的味道和温度，都一点点塞进你手里。

回到家，午饭也不用吃了——俩人一上午都没闲着，关睿看着臭脸的关阳，笑嘻嘻的把一兜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带给他：“给，别说哥哥没想着你！”

关阳“嘁”了一声，还是拿着拿起栗子剥了起来。

“走，冬冬，咱去玩雪啊！”关睿刚放下东西又拉起韩冬，好像充满了电根本不会累。“我也去！”关阳放下栗子也追了出去。于是三个人好像变成了小孩，在雪地里追逐，打雪仗的时候关阳自动跟韩冬成了一队，对他哥下死手，“我靠，关阳你大爷，扔我衣服里了。”韩冬赶紧过去用手帮他拨出来，只是手套上也满是雪，冻得他次牙咧嘴，整理好后，关睿趁关阳不注意，一把把他扑倒，他整个人面朝下摔在雪里，摔了个狗啃泥。这下又换关阳骂骂咧咧了，“狗关睿！”

韩冬无奈的看着他俩。“阳阳你去换个衣服吧，别感冒了。”于是关阳只好提前退场。

俩人玩累了坐在一边休息，韩冬忽然想起曾经在网上刷到过的洒水成冰，把手机递给关睿看：“真的可以洒出来吗？”

“可以，我去拿水！”关睿说完就跑走了。不一会拿着几壶水出来，“不能让我妈看见。”他悄悄冲韩冬挤了挤眼。“冬冬你站远点。”

关睿调整好姿势，使劲一甩，热水飞上天瞬间变成漫天的冰雾，阳光照在上面，像撒了层碎钻。韩冬举着手机拍照，镜头里的关睿穿着一身浅色衣服，只露出一双眼睛，似乎比那阳光下的碎冰还亮。他按下快门的瞬间，关睿忽然朝他跑过来，把手里的热水壶塞给他：“你也试试！”韩冬刚接过水壶，关睿就从背后圈住他的手，帮他调整姿势：“往高了洒，风大，能飘得更远。”

热水洒出去的瞬间，韩冬听见关睿在他耳边笑：“好看吧？我去年跟我弟洒，还被我妈骂了一顿，说浪费水。”韩冬看着漫天的冰雾，感受着关睿圈在他腰上的手，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再是“偷偷觊觎光”的人了——他离这束光这么近，近到能听见他的呼吸，能碰到他的手，能把他的样子，清清楚楚地拍进照片里，藏在心里。

雪落在两人的头发上，关睿帮他拂掉头顶的雪：“发什么呆？再洒一次！”韩冬笑着点头，举着水壶往天上洒——他终于可以不再是远远的看着，在角落里盼着，而是能和他的光站在一起，一起看同一片冰雾，一起在雪地里闹，一起把冬天的冷，都变成心里的暖。

从关睿家走的那天，关妈把家里七八姑八大姨送的特产给韩冬一样拿了点，整整多出一个行李，韩冬推辞说太多了，关睿就笑着无奈的说:“你快拿着，你不拿着你就走不了。”韩冬再次感受到了东北人的热情，因为东西多，关睿一家子开着车去送韩冬，关阳比他哥还显得舍不得，一个劲儿跟韩冬说常来玩。

上了火车，韩冬笑着跟关家人摆手，火车缓缓开动，关睿摆着手大声喊着：“路上小心，明年见！”

明年见，我的小太阳。韩冬摆着手，看着关睿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野里，他才放下挥的发酸的胳膊，把头上那个粉色的耳罩摘下来，整齐的放进包里，旁边还躺着关妈塞的冻梨，硬邦邦的，却裹着余温。他靠窗坐下，指尖贴着冰凉的玻璃，看着窗外的白雪往后退，像要把这几天的暖都卷进回忆里。韩冬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那张洒水成冰的照片——镜头里的关睿只露出一双眼睛，亮得比冰雾还晃人。他指尖轻轻划过屏幕，嘴角不自觉扬起来，心里那点因为分别冒出来的涩，很快被“明年见”三个字冲散了，认识关睿的第三年，他依然像初见那样热烈明媚，而自己，也好像从一开始的拼命藏着心里的那点念变成了敢明目张胆的追着光跑，至于以后什么样，似乎也没什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