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支撑著他的,不仅仅是本能。
是星辉光轮旁边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始终顽强地未曾熄灭的呼吸。
水梦娇的身体轻得让他心慌,像是一片失去了所有重量的羽毛,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空间里无形的气流捲走,消散在永恆的寂静中。
这微弱断断续续的呼吸声,是他在这片万物终结般的绝对死寂中,与“生”的世界唯一脆弱的联繫。
像是一根细得看不见的丝线,牢牢系在他几乎要沉沦的意识上。
一次又一次,將他从那无边诱惑的黑暗深渊边缘,强行拉扯回来。
他不能倒下。
至少,在她呼吸停止之前绝不能。
林凡强撑著如同灌满了铅的双腿,每一次抬起都耗费著莫大的意志力。
他的目光,如同最警惕、受伤濒死的野兽,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扫视著这片诡异到极点的空间。
这里没有明確的光源,没有火把,没有夜明珠,更没有天光。
然而,空间里却瀰漫著一种无处不在的、苍白而朦朧的微光。
这光仿佛不是来自某个点,而是空间本身的固有属性,如同空气一般均匀分布。
光线不算明亮,却足以让他看清脚下无限延伸的、仿佛通往这方天地尽头。
以及视线所及范围內那空无一物的、令人心慌的景象。
诡异之处在於,这光似乎有著明確的边界。
视线可及的几十米范围內,一切清晰可见,但更远处,无论看向哪个方向。
最终都毫无例外地陷入一片深不见底的、浓郁的朦朧黑暗里。
那里仿佛不是墙壁,而是虚无的边界。
这座巨大得难以估量的石殿,就好像是孤零零地悬浮在永恆的、没有任何参照物的虚无之中,没有来路,也没有尽头。
空气乾燥得超乎想像,吸进肺里,带著一股万年尘封的、比万年玄冰更刺骨的沧桑与寂寥感。
这里彻底隔绝了上方血湖那令人作呕的浓郁腥甜血气,也隔绝了那无处不在、能侵蚀心智的疯狂死亡意念。
甚至,连那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始终悬於头顶、源自暗金棺槨的恐怖意志威压。
在这里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被一种更古老、更沉静、更不容置疑的神秘力量彻底屏蔽隔绝在外。
这本该是绝境中梦寐以求的避难所,是血湖那片杀戮地狱中意想不到的喘息之地。
然而,林凡的心头却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轻鬆,反而像是被凭空压上了一块巨大无比的、冰冷的星骸。
沉甸甸的,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这里的寂静,並非山林夜晚的安寧祥和,而是一种万物终结、时光停滯般的绝对死寂。
它比血湖里那些扭曲怪物疯狂的嘶吼、灵力的爆鸣更令人心悸。
这种死寂,仿佛拥有实质,无声地诉说著某种远超林凡想像极限的歷史重量和岁月苍茫。
置身其中,会让人从生命本源深处感到自己的渺小、短暂与微不足道。
一种想要放弃思考、放弃挣扎、就此跪伏、融入这永恆寂静的绝望感,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缠绕心灵。
他的目光在艰难地扫视一圈后,最终不可避免地、被牢牢吸引到了这片死寂空间中唯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