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目瞪口呆,羡慕到嫉妒。
奚未央很轻声的和顾砚分析:“会不会是你抱得他不舒服了?”
顾砚:“……你的姿势还是我刚教的!”
“嘘……”
奚未央不赞成的瞪了顾砚一眼:“他睡着了。你说话轻一点。”
顾砚:“……哦。”
奚未央小心翼翼的将小朋友抱进摇篮里,又仔细的掖好被子,他对顾砚说:“他才三个月,他什么都不懂,你对他太没耐心了,会吓到他的。”
顾砚被奚未央说得委屈,他辩解道:“天大的冤枉!未央,你不能看他现在乖,你是不知道他吵起来什么样……这些天都是我在照看他,白天晚上一刻不见停的,要是我再没耐心,谁还算有耐心啊!”
奚未央静静的道:“可他哪里知道这些。”
三个月的小婴儿理解不了父母的不易,哭叫是他唯一的表达方式。顾砚确实为了顾鉴忙前忙后,可这并不代表他说的话、做的事能让孩子感到安心和舒适。每天被照顾自己的人嫌弃来嫌弃去,真不能怪顾鉴不要他。
………
顾鉴和奚未央说:“我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后我爹让你在我家住了快七八日,说是为了让你传授他些带孩子的方法,实际上他只是想要缓口气罢了。”
在顾砚的眼中,自己的这个儿子着实是难伺候,唯二两个抱着他不哭的人,除却顾夫人就是奚未央了。但其实顾鉴并非讨厌寻来的奶娘,只是小孩儿终究还是贪恋亲生母亲的怀抱,两相比较,他当然会觉得不情愿,而就像是奚未央所说的,小婴儿唯一表达不满的方式,只能是哭。
奚未央捧住顾鉴的脸颊,定睛仔仔细细的将他看了一会儿,奚未央说:“我记得。”
顾鉴陷入场域的十年,奚未央只觉每一天,每一个时辰,乃至于每一次呼吸,都极其的漫长与痛苦。哪怕他每天都很忙碌,却依旧完全不敢“回头去看”,唯恐自己一旦停下来、静下来,就会被无望的孤寂所吞噬。可是现在,回忆着曾经自己怀抱过的那个孩子,奚未央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了时光的飞逝,他再一次的告诉顾鉴说:“我都记得。”
“那时候的你,只有这么大。”奚未央同顾鉴比划着,“很小,很软,被养的白净圆胖……”
顾鉴:“?”
顾鉴赶忙阻止奚未央的描述,“白净可以,但是这个‘圆胖’,就不必讲了吧?”
然而奚未央是真的很遗憾:“你都不知道,你那时候的脸有多软,多好捏,现在都没肉了。”
顾鉴默默道:“可我要是现在的脸还很好捏,得长成什么样啊?……你还能看得上我吗?”
奚未央轻哼了一声,说:“你不是也一样。”
他们俩都是很看脸的人,这一点实在没什么好推脱质疑的。奚未央故意问顾鉴:“你能问心无愧的回答,你当初喜欢我,究竟是因为喜欢我的脸,还是喜欢我的人品性情?”
顾鉴说:“我从小就喜欢你,这算不算一见钟情?要是算的话,那必然是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但仅仅凭着容貌,其他一无所有的话,要让我喜欢那么多年,皎皎,你自己觉得可能吗?”
奚未央默了一默,方才说:“可我并不是个多么好性子的人。”
顾鉴:“?”
顾鉴有些疑惑地道:“什么才算是好性子啊?——只要两个人能合得来,那就是好性子。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所以不论你是什么样,我都喜欢。若是换一个人,他哪怕再好,我也只会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人而已啊!”
奚未央被顾鉴这一番话说得心头滚烫,他有些红了眼眶,伸手推了一推顾鉴,声音竟然很是委屈,奚未央对顾鉴说:“都怪你。”
“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奚未央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却就是感觉很难过,他和顾鉴诉苦:“阿镜,我的眼睛好酸,好难受啊……”
“没关系。”顾鉴抱住奚未央,他伸手轻轻地捂住奚未央的眼睛,和他说:“没事的皎皎,我就在这儿,你想怎样都可以。……不仅仅是现在。”
“从今往后,你都可以。”
要叫奚未央同一个比自己小了太多岁,甚至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全无一点包袱的依赖甚至是撒娇,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从前的顾鉴,也确实在很多地方相当的不成熟。他的孩子气与他的实际年龄无关,大抵还是因为未曾经历过真正的风浪,总在长辈包圆的安排与保护之中长大,所以才会始终带着一股脱不去的天真。
奚未央对顾鉴的爱意无疑也包括了这一点,他愿意去继续守护顾鉴这样某种意义上幼稚的状态,只是当他长久习惯了以守护者自居后,便就更难放下自己,去尝试着像寻常伴侣般的去依靠顾鉴了。
“皎皎,”
没有人的成长是可以容易的,只有挫折痛苦,才能真正令人破茧成蝶。顾鉴不想要总是自虐似的去回忆场域之中的十年,然而他确实已经“回不去”十年之前的那个“顾鉴”了。顾鉴对奚未央说:“你相信我。”
若只有一人独自支撑,又算是什么“在一起”呢?顾鉴说:“我从没有想过,要你完全依靠我,就像我也永远不可能永远依靠你。但是皎皎,我们是彼此的后盾,你能答应我,以后不论遇见什么事情,都绝不瞒着我,一个人去做傻事吗?”
奚未央故意忽略了顾鉴的最后半句话,他避开眼道:“我为什么要瞒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