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提示做完了几项常规检查,又被护士领到一个小会议室。
医生再次把流程讲了一遍,几乎和上次一字不差,只是在最后加了一句话:
“你这边的各项指标都挺好,如果高分辨结果也匹配成功,供者条件可以说非常理想。”
“那边的主治医生很重视这次移植。”她顿了顿,“配型成功率,从数据上看,已经不低了。”
沈向榆握着那支一次性笔,指尖有点发凉。
“你可以不用现在签。”医生把那张同意书推到他面前,“可以回去再考虑几天,我们——”
“我签。”他打断。
医生愣了一下:“你确定?”
“确定。”他点头。
笔尖落在纸上,写下三个字的时候,他有一瞬间很清楚地意识到——
自己在做一件,未来某一天回头看时,绝对不会轻易归类到“冲动”的事。
不是被谁要求,不是出于一时的情绪。
只是单纯地,在“可以”与“不可以”之间,选了前者。
“好。”医生收起同意书,“那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事情了。”
“你保持正常作息,有任何不舒服随时联系。”
走出检查室的时候,走廊里安静得有点过分。
大多数病房门关着,偶尔有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车轮滚在地上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拉出一条细长的回响。
——
抽血结束后,还有半小时要等化验结果。
“你可以先在走廊活动一下。”护士说,“不要离得太远。”
“好。”
沈向榆走到走廊尽头,又折回来。
窗户外的天阴灰一片,楼下停着几辆救护车,车身上的红十字被冷光晕得有点刺眼。
他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指尖碰到了自己随手折起来的检查单。
纸被折成小小的一块,边角有点起毛。
他忽然想,如果现在把这张纸丢进走廊尽头的垃圾桶——
好像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电话,没有配型,没有“高度相合”。
他可以继续当一个只是忙着写作业、排值班表、收集班级数据的大一新生。
可是他知道,很多事一旦被写进系统,就不会因为一张纸消失。
就像当年那张“处分登记表”。
就算他后来把打印件撕了丢掉,档案里那一行字也不会自己消失。
“沈同学?”护士从护士站探出头,“你可以去这边量个血压。”
“好。”他转身走过去。
血压计的绑带勒在手臂上,一紧一松。
护士记了一下数值:“有点偏低,不过不严重。”
“最近睡得好吗?”她随口问。
“……一般。”他诚实。
“紧张?”护士笑,“还没开始呢。”
“可能是——别的事。”他含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