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叛等人到达松江之后,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去了城外的庄园。
看门的哑巴去年便过世了,管家老杨夫妇还在,将这空庄园维持得还算井井有条,屋内屋外也不见甚么灰尘,显然是勤于洒扫的。
梁叛他们一到,便径直入住,杨二妹当晚带着孩子回到跨院去,要和母亲挤一晚。
忙忙闹闹又是一整天,等到了第三天,才有功夫进城去操办正事。
或许是梁叛的身份高了,已经入得了岳父的法眼;或许是冉太太枕边风的努力;或许是记着梁叛上次在松江时的救命之恩。
总之这次已经成为华亭知县的冉天罡,没有再端着架子,而是在得到消息后,便早早下了衙门,一身便装在家坐等着新姑爷的上门。
梁叛记着礼数,就在当地请了个口碑甚佳的媒婆,带足聘礼,全副穿戴行头,以三品官的身份大张旗鼓地上门求亲。
冉天罡只好又换了官服再开中门,红着脸亲自迎到门外,一派矜持地将梁叛这位乘龙快婿接入府中,简直羡煞大半个华亭县城。
梁叛这边没有长辈,便请了老娘出面。
晚宴时,冉天罡吃了两杯新婿敬的酒,更加红光满面,同老娘说话时,也终于挤出几分笑容,态度平和得与寻常亲家翁没有任何区别。
临时请的这个媒婆子很得力,或者说银子的力量很强大,当晚便下定了聘,并将吉期定在二月三十——梁叛的意思,越快越好。
冉清从一到家便打侧门进了大院,此后一直是冉太太和叶夫人陪着,始终不曾出来露面。
只是下聘的时候出来给老娘敬了一杯茶,这也是风俗和规矩使然。
敬茶时和梁叛两人匆匆交换了个眼色,吐了吐舌头,便又被冉太太扶着匆匆回内院去了。
回来后梁叛便开始算着日子,从此刻起他得一直到成亲那天,也就是二月三十才能再见到冉清。
一时间心里没抓没挠的。
于是他今天去找岳三跳,明天去骚扰张守拙,还连着去找李希禾吃了一回茶。
经过两年前那件风波以后,常朴和张梦阳乃至冉天罡都已高升,其中尤以常朴最甚,只有李希禾依然在做他的松江府知事,还是个正九品的小官。
梁叛到知事房见着他的时候,李希禾也很惊讶。
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儿,临走时梁叛问他:“你这知事做起来有啥意思,天天都是些琐碎小事,要不我举荐你去南京找个差使?”
其实他心里还惦记着李希禾那手伪造火漆和印章的本事。
李希禾笑着说:“多谢大人抬爱。”
的确,松江府知事的差事很细碎,也很磨人,李希禾的确已经厌倦了。
他也很想和张梦阳聚一聚,也想换个地方,换个环境。
否则,他总是能想起水次仓的那场爆炸,想起在那场风波之中死去的人们。
祝四舅他们虽然没有死在解布的路上,却也因为这场爆炸,将自己的名字刻上了那座解户石碑。
梁叛想想他九品官能做甚么,一时间竟然还真想不到合适的差事。
倘若丫头在身边的话,还能咨询咨询,现在无人可问,只好回家给徐丰写了一封信:徐老板,我这有个举人出身正九品松江府知事朋友,为人灵活聪敏,品性纯良坚韧,可堪重任,你那有啥好差事介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