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著那位身材並不高大、眼神却比星辰还要明亮的先生,用带著浓重南方口音的国语,发表著慷慨激昂的演说。
“我们为什么要办这个军官学校?我们的希望,就是要从今天起,把革命的事业,重新创造!要用我们学校的学生,做成一个革命军的基础!”
“从今天起,你们的生命,就不再是你们自己的,而是国家的,是民族的!”
“升官发財,请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
一句句,一声声,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祁振邦的心上。
他不懂什么叫主义,也不懂什么叫革命。
但他懂,从这一刻起他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祁家村那个只想著几亩薄田的农民祁振邦。
他是黄埔军校,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期学员,祁振邦!
他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了一种名为“归属感”和“使命感”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来对了。
然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黄埔的训练,是出了名的残酷。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进行五公里武装越野。
上午是队列、刺杀、射击训练,下午则是理论课、战术课,晚上还要进行政治学习和体能加练。
这种强度的训练,对於那些文弱书生和富家子弟来说简直就是地狱。
但对於祁振邦,这个从农村走出来,又在南下之路上饱经磨难的少年来说,却如同家常便饭。
他的身体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牲口。
三十斤的负重,別人跑得像狗,他跑完之后,还能再做一百个伏地挺身。
残酷的障碍场,別人手脚並用,磕得头破血流,他像一头矫健的猎豹,总能第一个衝到终点。
真刀真枪的刺杀训练,他身上的杀气,更是让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学员,连枪都端不稳。
他用无可爭议的实力,贏得了所有军事教官的讚赏。
可与此相对的,是他在理论课上的一塌糊涂。
祁同煒的精神力尚未完全恢復,无法再像考试时那样,为他提供全方位的“作弊”支持。
祁振邦那点可怜的私塾底子,在面对各种复杂理论时,捉襟见肘。
他听不懂战术课上那些拗口的军事术语,也无法参与政治课上那些关於时局的高深討论。
於是,新的嘲讽又开始蔓延。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罢了。”
“笔试第一?我看,就是走了狗屎运,瞎矇的!”
“这种人,將来也就是个衝锋陷阵的炮灰,当不了將军。”
祁振邦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