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止是考试的问题,而是习惯和态度的问题……”
话语,没有能够继续说下去,戛然而止。
陆骋非常意外,从声音来看,他还以为江墨就要爆发,怎么突然就掐断了呢?
陆骋抬起眼睛看向后视镜,却发现陆之洲歪歪扭扭地耷拉着脑袋,坐在那里睡着了,身体被安全带束缚着,别别扭扭地靠着椅背,嘴巴微微张开,整个人完全安睡,一看就知道累坏了。
陆之洲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从小到大就在屋子里待不住,但眼前的陆之洲却看起来已经透支的模样,眼睛底下有一片浅浅的青色,难怪刚刚看起来好像消瘦了。
显然,最近一段时间陆之洲应该累坏了。
然后,陆骋注意到妻子狼狈不堪匆匆忙忙地扭头看向车窗外,他低声呼唤了一句,“江墨……”
江墨没有开口回应,默默地把车窗关闭起来,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又是心疼又是懊恼。
江墨承认,她一直保留态度,不管是法拉利青训学院,还是gp3,她始终没有完全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希望是这样一回事,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飞得越高摔得越重,江墨需要扮演坏人,那个泼冷水的角色。
但万万没有想到,陆之洲居然真的有天赋,不仅西班牙站周末双冠,而且奥地利站也完成双冠壮举。
江墨展现律师本色,详细完成背景调查,她甚至比陆骋更加清楚地知道,陆之洲的成绩意味着什么。
然而,越是这样,就越是难受,因为江墨意识到,他们夫妻可能没有足够的能力支持陆之洲追逐梦想。
人们常常认为,只要有天赋有能力就能够成就一番事业,但现实却是残酷的,天赋和能力只能帮助他们进入竞技体育的门槛而已,在那里面,熙熙攘攘乌泱泱的一片全部都是天才,想要从中脱颖而出,仅仅依靠天赋是不可能实现的。
梦想,它很珍贵,却也同样昂贵。
眼前的处境,甚至比当年的陆骋更加可惜。有时候,江墨忍不住想,如果没有天赋的话,碌碌无为地平凡度过一生,事情是不是会容易一些。
陆骋看着江墨的侧脸,尽管无法百分之百了解她的想法,但他自己是过来人,他的感触更加直接。
陆骋轻轻吐出一口气,“小洲现在长大了,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闯荡冒险,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支持他,不管发生什么,他总是可以回家,我们总是在这里。”
江墨没有开口,而是扭头往后面看过去,陆之洲的手臂、膝盖、小腿上留着伤口和淤青,手指上还贴着创口贴,她的心脏不由蜷缩成为一团,轻轻抽痛,“他还是一个孩子,我就是不希望他背负这些压力。”
微微地,江墨有些动摇,她一直在旁边泼冷水、一直在旁边举着鞭子,总是担心梦想破灭之后从高空自由落地坠落的痛苦和绝望;但她现在忍不住想,她是不是错了。
不管结果如何,即使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她和儿子站在同一阵线,一起战斗、一起努力、一起面对风雨,这样是不是更好?
车厢里,一片沉默,只有脑海里纷纷扰扰的思绪在涌动。
终于到家,江墨唤醒酣睡的陆之洲,“先上楼。到房间里补眠,时差倒过来再说,不然在考场上睡着就糟糕了。”
陆之洲揉着惺忪睡眼,脚步一深一浅地上楼,才刚刚进屋子,宋博咋咋唬唬的声音已经卷着滚滚热浪冲了进来。
“江阿姨,陆叔叔,之洲呢?”
如同飓风一般登场,又如同飓风一般离场。
“妈,我和博士出去了,生物的考试重点我还没有来得及听呢,我们就在楼下院子里。”
陆之洲的声音传来,江墨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就已经听到两个孩子嘻嘻哈哈咋咋唬唬地跑了出去。
江墨一脸无语地看着敞开的大门,“他哪里有疲惫的样子,估计刚刚在车上就是找借口睡觉。”
结果她还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悲春伤秋地感伤了一番!
话虽如此,江墨还是转身忙碌起来,开始煲汤,陆之洲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还是想念家里的味道,今晚江墨准备自己下厨,再把宋延张乔木一家邀请过来,在他们的蜗居里小小地聚会庆祝一下。
楼下,陆之洲全然不知道母亲大人的内心腹诽,注意力全部都在考试范围上——
他是认真的。
说到做到,陆之洲一直坚信这一点,如果想要父母同意乃至于支持自己继续“任意妄为”,那么他就必须履行承诺,证明自己具有信任价值,不管围场表现如何,他的作业和考试不能落下,这是必要条件。
然而,宋博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