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谙身体快速下坠,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漫天升空的战舰,和神威既痛又恨的眉眼。
她重重砸在甲板上,身体弹了两下,自我保护般弓起脊背,像根绷到极致的弦,战栗着发出“嗡嗡”悲鸣。
时谙倒抽一口冷气,艰难动了动手指,凭借最后一丝意识,设置了逃亡模式。这艘战舰是最初登上第七师团时的那艘,本是为了以防万一用来逃跑,现在阴差阳错也达成了这个目的。让人不禁感叹,真是造化弄人。
……
时谙觉得眼皮好重,周身好冷。
等等!她怎么会觉得冷!
惊悚之下,她猛地睁开眼,暖色灯光与木质房梁映入眼帘。剧烈跳动的心脏趋于平静,她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被人救了。
“醒了。”
散漫清朗的男声在傍边响起,时谙侧目望去,恍然发现屋内正中央,桌椅摆放的地方,端坐着一位少年。
他穿着一身米白色和服,侧着脑袋,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搭着桌上的佩剑上。细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剑鞘,一双眼睛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时谙蜷了蜷指尖,微不可查眯了眯眼。
这样一双灼热鲜红的眼睛却有着这样冰冷凛冽的光芒。
她垂下眼眸,一边撑着身体想要坐起,一边弯唇准备道谢。玉镯随着动作滑到腕骨,让她稍稍安心,可被子滑落的瞬间,时谙发现身上衣物被换了一身,动作一滞,眉眼间掠过一丝异样,但还是开口道:“谢……”
“不用以身相许。”少年语气漫不经心,站起身来,无端让人觉得轻慢,“要道谢的话,不如先说说你的来历?”
他抬脚踩凳,扯着嘴角,拿剑敲敲桌沿,对上时谙看来的目光,拉长声音:“从天而降的不知名小姐哟——”
话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时谙眨眨眼,反手先把枕头竖起来靠在身后,调整到舒服的姿势,才回答道:“我叫时谙。”
她笑着颔首,对冲田总悟的敌意视若无睹,悠然自得的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反客为主地问:“这位好心救了我的先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这里又是哪里呢?”
冲田总悟额角青筋一跳,这个可恶的女人!他才问了一个问题,不好好答也就算了!居然还反问他两个!
他觑起眼睛打量时谙,手紧紧攥着刀柄。此刻的她被打理得很干净,头发和脸上的污渍都被洗净,带血的衣物也换了新的。但,他仍然记得——记得她朝他胸口挥来的那一刀,那样凌厉,那样果决。能将杀意完美收敛,只在挥刀的刹那爆发。这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她很危险!
不断翻涌的情绪渐渐平息,冲田总悟脸上的表情也重新变得平静。他大步上前,弯腰凑近时谙,肃声道:“接下来我问,你答。我将根据你的回答来判断,你是否该被我肃清。”
时谙抬眼,望着他满是认真的眼睛。红色的眼睛啊,和西莉亚一样。她默默伸出手,抵住他的肩膀往外推开一段距离。算了,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能答的她就答吧。
时谙身体还没好透,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那支试剂的缘故,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奇怪,她带着倦意“嗯”了一声,好脾气地应道:“你问。”
冲田总悟觉得怪怪的,她要是拒不配合、和他呛声,他直接就一刀过去严刑逼供就行,可现在她又这样软了语气,耷着眼皮,一副病恹恹的弱气样子,反倒显得他像在欺负病号一样。
冲田总悟顿了顿:“。。。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干什么的?”
时谙嘴角一抽,听着这熟悉的“三件套”,忍不住暗暗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家伙,该不会是条子吧?
这是什么运气!时谙不自在地捻了捻指尖。她毕竟当过海贼,偶然撞见警察也就罢了,这警察还救了自己,一时之间,她心里五味杂陈,有点尴尬,也有点新奇。
她轻咳一声,掩去眼底复杂神色,一本正经回答:“我叫时谙,居无定所,是个宇宙商人。”
冲田总悟面无表情,继续追问:“你为什么从天而降?”
“碰到战乱意外坠落。”时谙言简意赅。
冲田总悟加快语速:“一个人?”
“当然不是。”时谙面不改色,声音都不带颤抖:“和团队走散了。”她弯眉浅笑,模样十分无害,“毕竟事发突然,大家都各自逃命去了,哪里还顾得上我这个拖油瓶。”
冲田总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是吗?”他伸手往宽大的袖口掏了掏,在时谙的眼皮子底下,掏出了一件件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终端、匕首、手枪,数颗小金属球(炸弹)。